季蝶衣師兄起初還佯裝鎮定,借口看風景,卻躲在仙舟船尾的地方默默忍受。
他墨發披肩,身著一襲錦色繡蝴蝶長袍,臉色蒼白如雪,指尖都已深陷入掌心。
從扶玄道宗乘仙舟前往藏寶山需要三日時間。
說長也長,說短也短。
季蝶衣習慣了以痛為食糧,昔日為了成角兒,什么苦他沒吃過?
興許不久后,他便能夠面色如常地回到幾位師兄弟與師妹的身旁了吧。
他如此默默地想著,只顧著忍耐身體的生理性反應,卻絲毫未察覺到,在自己的身后,有一道輕盈的繡花鞋腳步聲悄然而至。
“戳!”
一根纖白若玉的指尖忽然朝著季蝶衣的后背輕點而去。
季蝶衣瞬間睜眼,心緊了一緊,差點兒咬著舌頭,同時脫口而出道。
“班主,我沒有偷懶!”
與此同時,少女清冽甘凈的嗓音也從他的身后傳來。
“師兄,給!”
“啊?你說什么。”
洛瑩手中遞出的,乃是緩解暈癥的丹藥。
她敏銳地覺察到季蝶衣師兄的不適,故此悄然追來。
她其實也聽清了三師兄口中提及的“班主”什么的……但是她又裝沒聽見。
因為看季蝶衣師兄被驚出一身冷汗的模樣。
她感覺這個“班主”,應該有點不妙。
凡間似乎只將戲班子的領袖,稱為“班主”來著。
想必他跟季蝶衣師兄拜師前不為人知的過去有關。
也與他決心開創戲道有關。
洛瑩是看起來大大咧咧,但其實心思細膩而溫柔的女孩子。
“……”
回過身來的季蝶衣,喘息有些急促。
薄汗自他陰柔的臉頰上滲出,別有一絲惹人生憐的弱不禁風之意。
他沉默地注視了一眼洛瑩,看她一派無邪的神情。
又看了看她手里散發著草木香味的丹藥。
情緒這才緩和下來,同時不乏感動道。
“謝謝你,洛瑩。”
“我沒什么事的,不必為我擔憂。”
比起先服用丹藥,季蝶衣似乎更在乎洛瑩的心情,于是說道。
他不想因為自己的原因,影響到了洛瑩。
仿佛他受的苦遭的罪都無所謂,只要別人不因為他受苦而難過就好。
“好好,我不擔憂,不過師兄你得乖乖地給我把藥吃下。”
“不能因為丹藥有點苦就吐掉哦!”
洛瑩敏銳感覺到有關蝶衣師兄的一個特質。
他關心別人,大過自己!
簡直就像昔日那個笨蛋的自己一樣。
是純純的討好型人格。
所以洛瑩便采取了更符合他心意的說法,哄他好好地將丹藥吃下去。
沒錯,是哄!
季蝶衣聞言愣了一愣。
然后,他果真乖乖聽話地咽下了洛瑩手中的丹藥。
丹藥從他微微仰頭、白皙分明的喉線下落,看得洛瑩微微睜大了眸子。
但洛瑩還是想說,萬一自己是壞人,這丹也是毒丹,就憑他這股子不設防的勁兒,早涼八百回了!
“師兄好歹也先問問丹藥名字和功效吧。”
“不必,我相信師妹。”
“那你還相信誰?”
“……兩位師兄,白燼師弟,師尊,還有自己。”
“嗯嗯,那倒也行。”
洛瑩覺得蝶衣師兄雖然有點太不設防,可如果只是對守缺峰的大家不設防的話,那倒還好。
最多被釋空師兄灌幾杯酒嘛。
林厭大師兄和白燼師兄都很老實的,不會欺負他。
刀子嘴豆腐心的師尊更不用說。
至于自己……咳咳,應該也不會吧。
洛瑩心虛地想到。
雖說季蝶衣師兄清清秀秀的文弱陰柔模樣,偶爾確實讓人挺想逗他的就是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