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季被請進來的時候,看見屋中燭火明光,少女香肩半露地坐在床榻邊緣,身后是曲腿靠坐衣衫不整的陸映。
他皺了皺眉,語氣有些不滿:“郡主。”
“有事直說,我在忙。”
“忙著和廢太子歡好?”崔季壓抑著惱火,“郡主明知此人十分危險,卻還要放在自己身邊,就不怕將來為自己引來禍患?還是說,郡主對他的喜歡,已經超越了對危險的感知?只是扳倒了陸映而已,難道郡主忘了真正的仇敵還在好好當著他的國公爺?”
沈銀翎似笑非笑:“你這語氣,仿佛我是什么荒淫無道荒廢政事的暴君,而他是勾引我的妖妃。”
崔季沒有說話,臉上卻寫著確實如此。
沈銀翎揉了揉蓬松濃密的長發,嘆息:“我只是個無權無勢的小女子,辛苦了四年,養個年輕俊俏些的男人在府里犒勞自己,也不算什么罪大惡極的事吧?崔大人何必如此動怒?”
崔季冷冷提醒:“郡主忘了他從前是如何對待你的了嗎?斬草當除根,你把他放在身邊,就不怕養虎為患?”
“行了。”沈銀翎不耐煩地晃了晃白生生的腳丫子,“說吧,深更半夜跑過來,究竟為著什么事?”
崔季瞥了一眼陸映,沒有直接回答沈銀翎的問題。
他單膝蹲下,當著陸映的面,親自給沈銀翎穿上羅襪和繡鞋。
少女的雙腳精致細巧,他握在掌心,只覺綿軟溫嫩,竟有些舍不得松開。
終于穿好鞋襪,他道:“請郡主移步隔壁書房說話。”
沈銀翎知曉他是在防著陸映,沒多說什么,與他一起去了書房。
陸映獨自靠坐在拔步床里。
腦海里浮現出崔季替沈銀翎穿鞋的樣子,他壓了壓眉骨。
他竟忘了,在甘州陪伴了沈銀翎三年的男人是崔季。
同甘共苦過的兩個人,自然要比旁人來的親近許多。
他扯了扯薄唇,狹眸一片涼薄。
隔壁書房。
“說吧,”沈銀翎靠在窗邊,“什么事?”
崔季道:“前陣子,你讓七寶閣的文梨落替你搜羅從前的沈府護衛,我聽說她已經搜羅到了十三人。”
“是。如今都入了沈園,就在我手底下當差呢。”
“可信否?”
“忠誠無比,可托付性命。”
崔季這才頷首:“我得到消息,因為冊封新太子的緣故,宮中將會接連舉辦三日宴飲,沈炎也在受邀之列。從皇宮回到沈國公府,瀾德街是必經之路。”
沈銀翎瞬間領會了他的意思:“瀾德街專賣文房四寶,一到夜里就會宵禁。你的意思是,趁著宵禁的時候街上無人,安排沈園護衛……”
“是。”崔季面色清寒,眼底隱隱涌動著殺意,“瀾德街距離御街很近,就在天子的眼皮子底下。絕不會有人想到,會有刺客埋伏在那里。再者,明天夜里正好是刑部的人負責巡邏那一塊,我想動一點手腳,太簡單不過。”
沈銀翎把玩著一縷秀發,低低笑了起來。
笑罷,她道:“多謝。”
崔季抿了抿薄唇,沒有接話。
沈銀翎歪頭:“怎么?”
“崔季能否向郡主提一個要求?”
沈銀翎已經猜到他想說什么,于是別過臉去:“崔季,那是我的私事。”
“他如今只是個廢太子,他什么也給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