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映突然抵額而笑。
在這萬籟俱寂的深夜,倒是頭一回生出了當昏君的感覺。
他重新收拾歸納了她的妝鏡臺,卻在妝奩深處摸到了一把鑰匙。
是一把青銅質地的鑰匙,看起來并不貴重,和四周的珠玉琳瑯格格不入。
陸映挑眉,試探著用這把鑰匙去開幾個盛放收拾的錦盒,卻沒有一處鎖眼能對上。
一把青銅鑰匙……
一把被沈昭昭特別藏起來的青銅鑰匙……
陸映眸色沉沉,不動聲色的把鑰匙放歸了原處。
他踩著絨毯踏出閨房,吩咐守在門口的德順:“去叫海棠來見朕。”
繡樓盡頭的書房。
陸映垂眸看著跪倒在地的海棠:“你是說,那把青銅鑰匙,是沈行野留給她的遺物?”
海棠渾身緊繃,因為是被臨時叫過來的,所以連發髻都沒來得及梳齊整。
她對君王的掌控欲感到驚心,他甚至連郡主妝奩里一把多出來的鑰匙都要過問!
她緊張地回話道:“似乎是沈公子托付給燕喆海,燕喆海死前又請他兄長燕喆岷代交給郡主的……郡主曾經和薛小姐一起前往沈國公府,試圖找到這把鑰匙能打開的密室或者地牢,可惜一無所獲。郡主想了很久這把鑰匙的用途,但到現在也想不通。”
如意花窗后的湘妃竹青翠欲滴,在春夜里簌簌搖曳。
陸映抬手,示意海棠退下。
一把鑰匙能打開的無非是鎖。
門鎖,窗鎖,箱子的鎖。
沈行野做得這般謹慎,很明顯是不愿意他給沈昭昭的東西被別人看見,是以才會把鑰匙和鎖頭分開。
很簡單的一個邏輯,既然他會把鑰匙托付給燕喆海,那么有沒有一種可能,他把鎖頭也托付給了某個人?
托付給了……
他信任的某個人。
而那個人或許是離開京城去了很遠的地方,也或許是不方便出現在沈昭昭面前,所以才導致沈昭昭至今都沒能用上那把青銅鑰匙。
沈行野最信任的人……
陸映腦海里冒出了一個名字。
…
御書房。
霍明嫣提著食盒,親自過來為陸映送午膳。
她把一盤盤菜肴擺到食案上:“再過幾日就是春日宴,臣妾已經擬定了邀請的賓客名單,男眷和女眷分別謄抄了一遍,陛下可曾過目?不知是否還要增刪?”
陸映正翻閱邊疆送來的折子:“添上陸敏敏。”
霍明嫣怔了怔:“清河郡主陸敏敏?可是臣妾聽宮里的老人們說,堂姐臥病在床,已經多年不曾在人前露面,但凡京中宴會,無論大小一概推拒……”
“告訴沈行瀚,正因堂姐久不露面,所以你才要請她赴宴。否則,旁人還以為沈家苛待了皇族郡主。”陸映不咸不淡,“再者,清河王也在京城,春日宴乃是多年來最難得的熱鬧盛會,清河王大約也想女兒親自到場赴宴。”
霍明嫣擺盤的手微微一頓。
她抬眸,略待詫異地望向陸映。
她很清楚,這是天子在通過她,用名聲和清河王向沈行瀚施壓。
這很奇怪。
莫非陸敏敏的病另有隱情?
不是她不想赴宴,而是沈行瀚不肯讓她赴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