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卿手里,卻僅拿了只湯勺?!”
“——誰人吃肉湯,是圖那清湯寡水!!”
“早說只喝湯,朕又何必信了卿那般說辭,費盡心思煮這一鍋肉!!!”
三兩句話的功夫,天子啟才剛平復下去的情緒,便不由再度洶涌而上,氣喘如牛之余,甚至還吭吭干咳了起來。
天子啟這般惱怒,再三平復都壓不下火氣,晁錯卻仍是如方才朔望朝那般,猶豫不決的低頭站在原地。
時不時抬起頭,顫著嘴唇想要開口,終又將趕到嘴邊的話咽回肚中,再度恢復到先前的模樣。
敏銳察覺到這異常的狀況,劉榮只心下一動,開始從天子啟方才,那番含怒而發的話語中,提取起關鍵信息。
只稍一思慮,便也基本篤定了自己的猜想:今日這一遭,并非是天子啟早有預謀,而是同樣大大出乎了天子啟的預料。
甚至可以毫不夸張的說:今日朔望朝,晁錯一反常態,又毫無征兆的臨陣退縮,讓事態都隱隱有些脫離天子啟的掌控。
也正是因此,天子啟才會如此大動肝火,不顧晁錯和自己還有一層‘師生’的關系,肆意宣泄著起了胸中怒火。
“嘶……”
“什么情況?”
思慮再三,劉榮決定繼續觀察一下,弄清楚事態原委再做決定。
而在御榻之上,天子啟又是一陣喘粗氣,總算是將洶涌的怒火再度壓了下來。
只那滿是兇光的雙眸,不偏不倚的落在身前不遠處的恩師晁錯身上,明顯是非要晁錯給個交代不可。
感受到天子啟這恨不能活吞了自己的兇狠目光,晁錯總是再怎么不愿,終也只得硬著頭皮開口。
只是開口第一句話,便氣的天子啟怒極反笑,望向晁錯的目光中,更是帶上了滿滿冷意……
“臣認為,袁盎所言,不無道理……”
“與其通過削奪封土,來給劉濞提供舉兵作亂的借口,倒不如……”
“額,倒不如先將劉濞,排除出《削藩策》所要針對的范圍,將關東諸侯藩王分化瓦解,再逐個擊破……”
晁錯話音未落,天子啟便已是被氣笑,目光死死盯著晁錯,一邊笑,一邊又再度干咳起來。
又過了好一會兒,殿內的咳嗽聲逐漸消失,天子啟那極盡譏諷的話語聲,卻更讓氣氛沉悶的三分。
“好啊~”
“好……”
“自先帝元年至今——明爭暗斗二十多年,甚至都不愿同赴一宴、共食一席,見面就要擼起袖子、怒目而視的死對頭,唵?”
“到了朕要削藩的關頭,這二人,竟反是冰釋前嫌,握手言和?!”
“更兄弟鬩墻,同仇敵愾的對付起朕來了?!!”
···
“呵……”
“好好好……”
“好的很吶~!”
“卿,很好……”
面上掛著笑意,緊咬著后槽牙,一字一句從牙縫中擠出這些話,天子啟那已然生出殺意的目光,將面前的恩師晁錯徹底鎖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