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榮則是又跪地匍匐了許久,才緩緩挺直上半身,卻不敢直接站起,而是靜靜等候起了天子啟的指令。
在劉榮身后,眾公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從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如出一轍的清澈和迷茫。
唯獨祭臺中央,始終冷眼‘旁觀’的竇太后,在這場戲落下帷幕之后,悠然發出一聲輕嘆。
“自先帝前元三年開始,我漢家雖是連年減、免農稅,卻也都是一歲一詔。”
“——每年開春之后,天子才會頒下減、免農稅的詔書。”
“而在此之前,請求天子減免稅賦的,是領銜百官的丞相……”
暗下如是想著,竇太后只微微動了動眼皮,將模糊的視線盡可能鎖定在不遠處,那道仍跪在地上的身影。
只片刻間,竇太后淡漠清冷的面容之上,也稍涌上一抹復雜。
“故安侯辭相,周亞夫又還未班師。”
“——朝無丞相主事,倒也確實需要有人,替丞相說上這么一場。”
“但任是誰,也不該是太子儲君吶……”
“能替丞相發話、能做丞相該做的事的……”
“那,可得是監國太子啊………”
思慮間,竇太后只本能的稍一側頭,身后便立時有郎官一人走上前。
待竇太后輕聲發出一問,那郎官才趕忙拱下手:“臣不知。”
“但從田叔送回來的書信來看……”
“呃…不大樂觀……”
磕絆的應答聲,終是讓竇太后緩緩變了臉色。
恰逢此時,天空中,也悄然聚集起一大團烏云。
——春耕日的春雨,是大吉之兆!
但今日的一切,對于竇太后而言,都恐非吉兆……
“變天了吧?”
“胳膊腿都澀了許多……”
“我這把老骨頭啊……”
說著,竇太后便揉捏著酸澀的膝腿,在那郎官的攙扶下起了身。
幾乎是在天子啟走上前,將母親竇太后親自扶下社稷壇的同一時間,天空中聚集的烏云中,便響起陣陣驚雷。
——竇太后走了;
鉆進了馬車車廂里,晃晃悠悠回了長樂。
——天子啟也走了;
怒氣沖沖登上御輦,快馬加鞭回了未央。
——一眾皇子、奉常禮官,以及滿朝公卿,也都離開了。
唯獨太子劉榮,頂著傾盆而下的瓢潑大雨,跪在社稷壇頂部的祭臺之上;
只是這一刻,太子劉榮心中,卻是說不出的輕松……
(本章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