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壓下怒火,繼續和轅固生講道理,而不是直接下令左右亂刀砍死轅固生,竇太后顯然也廢了不小的力氣;
只咬牙擠出這么一句話,便本能的瞇起眼角,強壓下胸中翻騰的殺意,悠悠開口道:“難道在轅固生看來,黃老之學,不應該得到漢太后的重視嗎?”
“——人們總是說,按照黃老之學的淵博,五十歲之前都很難小成,七十歲之前都很難摸到門檻,不到九十歲,都不能算作是‘治黃老’。”
“黃生年方七十,便已經得到了天下許多黃老名士的崇敬,治黃老而大成。”
“難道這樣的人,都不足以讓我崇敬?”
“不去崇敬這樣的人,難道要崇敬仲尼的徒子徒孫——尤其還是一個連上下尊卑都不懂,連太后都不知道尊重的人嗎???”
說到最后,竇太后顯然是已經在極力按捺著怒火,擺明了轅固生再多說一句不該說的,就會讓滔天怒火徹底爆發!
但轅固生卻好似什么都沒聽出來,只頗帶些不屑的冷笑一聲,倨傲道:“在我看來,所謂的黃老之學,不過是給女人學的東西罷了。”
“用這樣的‘婦人言’來治理國家,實在是可笑至極……”
砰!
砰!
同一時間,兩個巴掌同時落在各自面前的案上,驚得獸圈內的猛獸們,都從慵懶的躺姿起了身,伸長了脖子,望向頭頂的獸圈外;
便見竇太后單手扶案,神情森然的凝望向轅固生,一字一頓道:“說黃老之學是婦人言?”
“比起司空城旦所用的書體,又如何呢?”
——安得司空城旦書乎?
說的是隸書。
說的是為隸書奔走、提倡天下應該用隸書,而不是小篆的儒家學問……
“殿下……”
竇太后怒,并沒有出乎轅固生的預料。
——能當著上位者的面亂噴,如果連上位者的怒火都預料不到,那轅固生也無法在長安城活到現在。
之所以敢這么做,也不過是料定天子啟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讓自己死在長安、不可能愿意承擔‘殺士’的罵名,才肆無忌憚的亂噴。
但當看到天子啟外側,太子劉榮也同樣怒而拍案,甚至已經滿臉猙獰的起了身,將手扶上腰間的劍柄之上時,轅固生卻亞麻呆住了。
什么情況?
不是說太子和太后素有嫌隙,關系一向不好嗎?
怎么……
“博士,是覺得我漢家的太后,沒有子孫存于世了嗎?”
“還是覺得我諸劉宗親,會坐視母儀天下的太后,被一介狂生腐儒當面折辱,卻無動于衷呢?”
每說出幾個字,劉榮便會手扶劍柄上前一步;
待這兩句話說完,更是迅速靠近到轅固生的面前,猛然一拔劍!
嗆~~~!
伴隨著刺耳的劍鳴聲,劉榮毫不遲疑的將那柄利刃,不偏不倚架在老轅固的脖子上;
而后深吸一口氣,發出了自己最后的誅心一問。
“豈不聞天子一怒,血流漂杵,伏尸百萬;”
“太子之怒,縱是比不得天子雷霆震怒,也總歸是能讓博士血濺五步的……”
“——博士,最好給孤一個交代。”
“若是給不出,那孤這個‘匹夫’,可就要給天下人一個交代了……”
(本章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