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縣衙門抽簽抽到了自家,方得以到上林苑租種皇田,而非民間富戶地主的私田。
再到前段時日,一覺醒來,衙門便在自家門外貼了告示,說自己家的佃田,被劃入了太子儲君的博望苑!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和后世人一覺醒來,發現自家墻外被噴了個大紅‘拆’字,基本是一種程度的天降大禮……
“這些農人,便是孤治下子民了吧?”
嘴上含笑說著,劉榮卻并未站在原地,而是自然的走上前,將人群最靠前位置的一位老者——一位手拄鳩杖,隱隱為眾人之首的老翁扶起。
待老者誠惶誠恐的點下頭,劉榮便含笑昂首,望向在場的幾百號人。
——不是博望苑的全部人,僅僅只是今日得了消息,能趕來迎接劉榮的一小部分。
根據劉榮掌握到的數據,天子啟下令設立的太子私苑:博望苑,有佃農共計七千四百余戶人家,丁口超過三萬!
如果讓這三萬人都來迎接劉榮,恐怕博望苑的外門附近,都要被堵得水泄不通。
“自太祖高皇帝立漢國祚,我漢家歷代先皇,便都以農為國本。”
“——農耕,是國本;”
“而農人,又是我諸夏躬耕之民的根本。”
隨著劉榮嘹亮的聲線響徹苑門內外,聚集在此的一眾農人,也終于緩緩直起腰桿,將探索的目光,望向那道仍帶些青澀,卻也已經初具威儀、貴氣逼人的身影。
便見劉榮深吸一口氣,又更擠出一抹溫和笑意,在現場眾人身上環視一周;
看的農人們都有些不好意思起來,紛紛低下頭,本能的遮掩起衣服上的補丁,劉榮才又莞爾一笑。
也不再東拉西扯,或多說什么假大空的口號,而是直入正題。
“令:凡博望苑之民,自今歲,即父皇新元三年始,免租稅三年!”
“另有父、祖、兄長死王事之烈屬,又老、弱、孤寡,單造一冊,以賜糧、布用度。”
“——年六十上之長者,月與酒、肉各二斤,歲寒之時,加布二匹、絮三斤。”
“家中,始傅之男丁不足一人之戶,以吏親往而查其疾苦,報于孤當面。”
“因父死王事,而致使家無男丁之遺孤,送至博望行宮,孤親養之!”
沒有拐彎抹角,全是實打實的好處,在場眾人的期盼得到滿足,自是對劉榮連連叩首,以表達自己最誠摯、最純粹的感恩之情。
劉榮方才這番交代,或者說是許下的賞賜,乍一眼看上去,似乎是條條框框一大堆——又是烈屬,又是孤寡老弱,更或是年滿六十以上的老者;
但實際情況卻是:能從自給自足的自耕農階級,在短時間內迅速家道中落為純佃農,同時又有資格租種上林苑皇田、能被歸入劉榮的博望苑的人,就算不是全部,也基本是絕大多數,都能和劉榮口中的‘特殊群體’扯得上關系。
想想就能知道:你一不是烈屬,二不是孤寡老弱,能窮的變賣田產,自更不可能在官府有人脈;
無權無勢,無錢無產,天底下佃農那么多,上林苑又只有這么點地方;
沒點特殊身份,人家縣衙憑啥就讓你去上林苑?
事實上,作為漢家吸納難民、收容破產自耕農,扶持佃農重返自耕農階級的大型調節器,上林苑的皇田,是有一套相當完善的佃租資質審核標準的。
——最優先的,無疑是關中戶籍,且家中有直系親屬‘死王事’,即因公犧牲的烈士家屬。
如丈夫戰死沙場,遺孀帶著幾個兒女,孤兒寡母,生活難以為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