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榮卻是置若罔聞,在青年、少年兄弟二人驚駭欲絕的目光注視下,將青年散落在低的銅錢一枚枚撿起,又小心吹去錢面上沾的泥塵。
直起腰桿,下意識將手伸向前,又好似想起什么般將手收回;
從懷中取出一只錢袋,才將青年的銅錢,和自己的錢袋一起遞上前去。
“這……”
看出劉榮的意思,青年只一陣茫然失神。
分明想伸出手,從劉榮手里接回自己的錢;
待看到劉榮的手掌中,那只蓋在銅錢的精美錢袋,青年又只得強忍住伸手接過的沖動,一時間,卻是不知如何是好。
看出青年的糾結,劉榮再上前一步,拉過青年的手,將手里的銅錢和錢袋,一把蓋到了青年手中。
又幫青年將手攥緊,才稍有些羞愧的苦笑道:“弟弟不懂規矩,惹了禍事,做兄長的自然沒有冷眼旁觀,坐視弟弟走上岔路的道理。”
“——都是做兄長的人,還請稍擔待些;”
“區區薄禮,算是做兄長的,替弟弟賠罪……”
“即是進了長安,又是帶了幼弟一同進的城,便不妨多轉轉。”
“左右時辰還早……”
算不上有多親近,卻也足夠和顏悅色的善待,頓時惹得那青年受寵若驚;
下意識要將手中錢袋伸上前,卻是被劉榮那白嫩細膩的手死死摁在腹前,都用上了吃奶的勁兒,愣是沒能將手移動分毫。
茫然無措的抬起頭,只見面前的貴公子又是對自己溫而一笑,旋即轉過身,望向石階上——望向先前揪自己衣領,此刻卻正生著悶氣的另一位貴公子。
“去,搬袋粟來。”
隱含慍怒的一聲低呵,卻只換來臨江王劉淤的一聲冷哼,又將身子更別過去了些;
看出氣氛不對,老九劉勝當即起身,作勢便要往堆有糧米的售糧棚而去,卻被劉榮陡然一聲厲斥所呵止。
“勞煩臨江王!”
“替孤,搬袋粟來!”
鏗鏘有力的厲斥,一時響徹整座太子宮,乃至整條蒿街上空,好似是讓整個世界,都因劉榮這一呵而滯了半瞬。
而后,便是劉榮背對著跪地叩首、大禮參拜的行人,冷顏注視著弟弟劉淤,不情不愿的從石階上起身,頗有些‘屈辱’的走到售糧棚前;
扛起一袋粟,一步一步走到劉榮身前,面上明明是極盡屈辱之色,卻根本不敢將糧袋扔下肩。
廢了不小的力氣,將那袋粟從肩上卸下,沒好氣的懟到青年腳邊,還不忘惡狠狠瞪向那青年,咬牙切齒的丟下一句:“拿去!”
“回去告訴你背后那人:太子宮的粟,可沒那么好咽!”
“若是吃了米粥,小心別被太子宮的粟給噎死!!!”
對于劉淤這番‘告誡’,劉榮倒是沒有再出聲制止。
只冷冷盯著劉淤,看著劉淤極其不甘的退回身后,才正過身,對那青年稍一拱手。
到這時,先前躲在不遠處的瘦弱少年,也總算是小心翼翼的走上前,藏在了青年身后——藏在了自家兄長身后,又怯生生從青年腰側彈出個小腦袋。
見此,劉榮也是含笑上前,輕輕摸了摸少年的腦袋,再同青年寒暄了幾句。
“瞧模樣,也就是七八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