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迎立先帝之后,曾對呂太后諂媚至極,甚至還為呂太后遍封諸呂背書的陳平周勃,搖身一變,成了宗廟社稷最大的功臣!
就連二人過去的黑歷史,都被粉飾成了忍辱負重,保全太祖子孫后嗣。
最夸張的時候,坊間甚至傳聞,說太祖劉邦曾經預測:能安定老劉家江山社稷的,必定是周勃!(安劉者,必勃也)
如此狀況,縱是先帝彼時已經加冠成人,也還是不得不主動“主少國疑”,以陳平、周勃各為左右相,以穩住自己“老實人”“好欺負”的人設了。
從以上這三次——自有漢以來,僅有的三次左右相國之制啟用的狀況,就不難看出這種制度的幾大特性。
首先,和太尉不常設,只在需要時臨時任命,并在事后迅速取締一樣——左右相國之制,同樣不是漢家的常設制度,而是應對特殊狀況時的臨時性舉措。
再有,便是這里的“特殊狀況”,往往是和主少國疑,以及政權交接等字眼高度相關的。
這,也正是申屠嘉一把年紀,見慣了大風大浪,卻還是在這一刻,流露出明顯擔憂的神色的原因所在。
——左右相國之制被啟用,幾乎等同于漢家,正式進入了一場大概率會導致“主少國疑”的政權交接。
而從目前的狀況來看…
“請申屠太師,移步太子宮。”
“監國太子有請。”
思慮間,天子啟的黃屋左纛,已經搖搖晃晃的駛入了長安城。
聽聞身邊傳來太子中盾衛程不識的聲音,申屠嘉反應了好一會兒,才顫巍巍問出一句:“家上,都請了誰人登門?”
“陛下可知曉此事?”
卻見程不識置若罔聞的一點頭,說了一聲“陛下知曉”,而后便攙扶著老丞相,朝著停在不遠處的車馬走去。
同一時間,太子太傅竇嬰、太子家令竇彭祖等太子宮屬臣,也都各自朝著太子宮的方向匯聚而去…
“父皇抱病,孤得父皇信重,委以監國之重任。”
“在座的各位,都是和太子宮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人;”
“——孤若監國不力,諸位必定會被殃及池魚,因為孤而受到牽連。”
“孤想要完成父皇的囑托,肩負起這監國之重擔,也需要各位不遺余力的襄助。”
“招諸位登門,主要是就未來這幾個月,孤太子監國期內,所要辦妥的幾件大事,和諸位通通氣。”
當日午后,太子宮正殿:乙殿,十數道人影分坐于東西兩席,各懷心思的抬著頭,聚精會神聆聽者監國太子的第一場發言。
之所以說各懷心思,是由于大家對劉榮太子監國這件事,態度可謂是截然相反的兩個極端。
年輕一些的,如中盾衛程不識、洗馬汲黯,以及家令竇彭祖等,此刻都是難掩喜色,望向劉榮的目光中,更是油然多出了一股莫名的拜服。
監國太子!
用后世人的話來說,這就是最貨真價實的常務副皇帝!
想想千百年后,明朝那位監國太子,可都把皇帝老爹,當自己的征北大將軍使了!
大家伙跟著劉榮——跟著太子潛邸,圖的不就是劉榮日后承繼大統,大家伙就能雞犬升天,從龍飛騰嘛?
眼下,劉榮已經做了監國太子,朝野內外種種跡象也表明:劉榮這個演習性質的監國太子,隨時都有可能演習轉實戰,直接從監國太子變身為天子榮!
大家又如何能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