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何不乘此良機,讓將士們好生修整半日……”
短短幾句話,曹何的音線卻是越說越低;
跟著聲線一起低下的,是曹何平日里在長安,那恨不能用鼻孔朝天的頭顱。
艱難擠出最后的‘修整半日’數字,曹何已好似一位做了錯事,等待著師長批評的孩童般,心虛的低下了頭。
而在上首主位,程不識卻面無表情的瞇起眼角,目光片刻都不曾從曹何低下的頭上移開分好。
不知過了多久,程不識才淡淡的一翻眼皮,在帳內其余將官身上粗略一掃。
待眾人都被自己冷冽的目光看得低下頭去,程不識的冷聲道:“塞東墻下,擺有我朝那數千英烈的尸首。”
“——想休息的,都去塞東!”
“隨便尋塊空地躺下去,想休息多久,就休息多久!”
“某非但不過問,等到了戰后,還會為爾等請功!!!”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眾人自是清楚程不識不可能松口,只得如喪考妣的唉聲嘆氣,作勢便要拱手告退。
卻見程不識深吸一口氣,將話頭悄然一轉。
“行令后軍,烹牛百頭。”
“今日夕時,每人炙牛二斤。”
···
“自今日起,墻上守卒輪換,從先前的每日一換,改為每日兩換。”
“讓將士們吃飽喝足,攢足了力氣,再上墻殺敵。”
程不識莫名軟下來的態度,也是讓眾將暗下不由得稍松一口氣,面上也終于不再是那副死爹死媽的哭喪臉。
——在冷兵器時代,將軍不單具備下令的權利,也同樣肩負著善待軍卒的義務。
無法為麾下將士提供良好的待遇,是很影響將官——尤其是中層將官的威望的。
沒能為麾下將士贏得休息時間,眾人本還覺得很頭疼;
見程不識愿意從吃食,以及輪換頻率上對將士們做出補償,眾人也算是得償所愿。
對麾下將士有了交代,自也就不免喜上眉梢,你一言,我一語的奉承起程不識。
“將軍愛兵如子,如此軍心士氣,此戰,必勝矣!”
卻不料程不識聞言,只默然的伸手抓起一卷竹簡,一邊自顧自看著,一邊漠然開口道:“凡漢之兵,皆乃陛下羽衣。”
“就算是愛兵如子,也輪不到某一介外姓、外臣。”
“烹牛犒軍,與將士休息,也不過是為了讓將士們,能有更足的力氣殺敵立功而已。”
“諸君,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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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程不識,到底是個什么來頭?”
“他就不想建功立業,封侯拜相嗎?”
“——這不是每一個漢人窮其一生,都想要達成的追求嗎?”
“怎這程不識……”
“莫非這程不識,并非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