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客則危言聳聽,動搖施政者決心,讓政策無法長久貫徹;
仆從則依附權貴,逃避平民本該承擔的勞役、稅賦,對國家造成損失。
而商人,則更像是前面四者的結合。
——商人逐利,不重德行,對社會風氣造成的負面影響,比儒墨學者的歪門邪說更甚!
——商人居無定所,游走于各地,蓄養護衛,完全不介意在荒山野嶺,做上一筆殺人越貨的勾當,比游俠刺客都更暴力!
——商人道德敗壞,心思又過度活泛,往往每到一地,都能和當地的官員蛇鼠一窩,能很輕易的將原本清廉、正直的官員腐朽化,比危言聳聽的說客都更可恨!
——商人不事生產,不繳稅、賦,不服徭、役,逃避的義務、對國家造成的損失,比依附權貴的仆從更過分!
所以在法家內部,商賈也被稱之為:五蠹之首。
絕大多數法家出身的學子都認為,商人這‘一蠹’的危害,甚至比其余‘四蠹’加在一起都更大。
真要說起來,張湯對商人的態度,其實都還算法家士子中,難得的平和、淡然了。
換做旁人,怕是劉榮話音未落,便要跳出來立軍令狀,揚言‘不殺盡天下商賈,提頭來見’了。
張湯低頭沉思,一旁的汲黯則是皺著眉頭,面上明顯透露出些許不愉。
——汲黯為人正直,甚至正直的有些迂腐;
所以在聽劉榮說‘規矩雖然還在,但早就沒人遵守了’時,汲黯不自覺皺起了眉頭。
雖非法家出身,但自詡為漢家唯一執政黨的黃老學,對于商人階級的感官,本身就和法家沒有太大區別。
而汲黯作為日暮西山的黃老學當代人才中,難得一見的佼佼者,對于商人這個上躥下跳,破壞社會穩定的不安分因素,顯然也是有些不齒。
但畢竟是黃老出身——相比起那好似鯊魚聞到血腥味,本能就要‘殺戮’的張湯,汲黯的第一反應,是再看看。
黃老學就是這樣,無論發生什么事,都是再看看,盡可能不要干涉。
實在到了不干涉不行的地步,再一次性重拳出擊,直接毀滅掉這個破壞安定的因素,然后再恢復到無為而治,道法自然的慵懶狀態當中。
倒是末席的顏異,幾乎是在劉榮話才剛說出口時,便‘對號入座’般羞愧的低下頭。
——儒家的政治傾向,是相對比較親近商人的。
準確的說,是親近那些有錢、有權,能在某一層面幫助自己的群體。
權貴能為儒家發生,儒家自然親近;
商人能給儒家出錢,儒家自然也親近。
甚至就連儒家所提倡的生活模式:躬耕傳家,其實都是非常典型的地主經濟。
與如今漢室所提倡的‘小農經濟’稍有不同的是,儒家提倡的地主經濟,是大宗族、大地主為單位的社會經濟模式。
顏異之所以會覺得羞愧,一方面,是因為這些規矩之所以‘形同虛設’,絕大部分的功勞,都要算在儒家的頭上。
另外一方面,作為學閥子弟、名門之后,顏異背后的家族,就沒少和那些‘卑賤’的商戶來往。
(本章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