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作為呂太后庶子的太宗孝文皇帝,更是礙于人倫孝悌,而無法做出任何一件否定呂太后的定性。
于是,呂太后成了‘既沒有參與諸呂之亂,也從來不知情’,結果被不肖子孫坑的晚節不保,或者說是‘死后名節不保’的受害者。
而《二年律令》中,由呂太后推出的、《金布律》在內的一系列新法,也都被‘冷處理’。
何謂冷處理?
放著不去管它。
不廢除,不采用,不否認它存在,但也不承認它能用。
整個朝堂內外,都極其默契的當《二年律令》當中的新法令——尤其是《金布律》不存在。
就像是鴕鳥遇到危險時,把頭埋進沙子里一樣。
《金布律》明明就在那里,明明沒有被廢除,明明還具備法律效應;
但整個漢室朝堂,都成了把頭埋進沙子里的鴕鳥。
在過去,這么做當然沒問題。
畢竟鑄幣權被開放,大家都能鑄錢,無論有沒有《金布律》,大家都能憑借鑄幣獲取利益。
可眼下,劉榮要收回鑄幣權,并推出官方統一貨幣,絕了全天下人,主要是貴族們的一大入項。
常言道: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
劉榮‘殺’了全天下幾乎所有貴族階級的父母雙親,會是個什么結果?
結果就是未來,必定會有無數人出現在未央宮外,揮舞著那紙已經被忽視三十多年的《金布律》質問劉榮:陛下認不認呂太后?
認不認這《金布律》?
既然認,那憑啥做出違背《金布律》的舉動?!
憑啥我們手里的錢,就都不是‘錢’了,只有少府那五銖錢是‘錢’?!!
《金布律》都說我這就是錢了,陛下憑什么不認?!!!
這,才是問題的關鍵。
——真真有價值、有可觀含銅量的正常錢幣,劉榮根本就不擔心。
因為那些錢幣,百姓就算無法熔鑄成新錢,也起碼能將其熔成銅,然后把銅賣出去換回五銖錢。
他們有退路——大不了融了賣銅。
但那些過分夸張的劣錢——如鄧通、劉濞二人比爛搞出來的劣質四銖,乃至于太祖劉邦的三銖鉛莢錢,持有者都是沒有退路的。
他們無法通過熔煉那些錢,來得到可觀的銅、來回收足夠的財富,彌補自己的損失;
他們只能靠《金布律》的法令背書,來迫使官府接盤,從而將損失轉移給漢家。
劉榮顯然不接受。
而不接受,就意味著在五銖錢問世之前,劉榮首先要解決掉《金布律》這一毒瘤。
哪怕不廢除《金布律》,也起碼要把那條惡心人的法律條令給刪改掉。
但這又使得劉榮,即將以重孫輩的身份,來觸碰漢家政壇現階段,僅有的幾個政治禁忌之一。
——呂太后的政治定性!
(本章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