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使得絕大多數勛貴、富戶——即所有具備大規模熔、鑄錢幣能力的人,都可以靠鑄錢,不費吹灰之力的謀其極其穩定、豐厚的合法利益。
比如一枚秦半兩,重十二銖,含銅七成,能熔煉出足近八銖半的銅!(8.4銖)
而太祖三銖,含銅量卻只有可憐的二成,即半銖多一點;(0.6銖)
一枚秦半兩熔煉出來的銅,能鑄出足足一十四枚太祖三銖!
不過一個簡單的熔、鑄的工序,原本面值十二銖的秦半兩,就變成了總面值高達四十二銖的‘漢半兩’——利潤率高達250%!
一塊錢輕輕松松變成三塊五!
還有比這更好的生意嗎?
還有比如此直接的‘錢生錢’,還要更令人趨之若鶩的好生意嗎?
結果劉榮一手收回鑄幣權,外加一個新錢五銖,直接斷了大家伙兒這條財路。
劉榮甚至不需要將鑄幣權收回朝堂中央;
只待那含銅量高達六成,即每枚銅錢含銅三銖的新五銖錢,成為天下人一致認可的法定貨幣,那熔鑄與否,便已經沒有意義了。
——你私下里熔鑄,一枚五銖錢你得用三銖銅;
你去少府兌換,也同樣是每含三銖銅的舊錢,能換回一枚五銖錢。
這還費時費力熔鑄個屁啊?
半點甜頭沒有的事兒,還不如扔給少府去白忙活。
所以,在錢幣這一項上,外朝主要是拿呂太后《金布律》當擋箭牌,勸劉榮不要試圖挑戰祖先——尤其是呂太后這種特殊的祖先。
鹽鐵、糧食官營,以及錢幣改制,是功侯貴戚們主要的關注點。
至于外朝,則更多的將關注點,放在了三公九卿,以及長安禁衛系統的改制之上。
三公九卿層面的改制,外朝反對很好理解——沒人喜歡變動。
尤其是在必要性不夠充分的前提下,官僚最抗拒的,永遠都是個‘變’字。
因為這個‘變’字,意味著巨大的行政工作量,漫長的行政適應期,以及未知的結果。
說的直白點就是:費勁巴腦的改,無比郁悶的適應,最后還未必比原來的好。
所以,除非是到了再不變就要出問題,而且是出大問題的緊要關頭,官僚階級對于‘變’字的態度,普遍都是一拖再拖。
除了整個官僚群體宏觀層面的本能抗拒,在具體的微觀層面,不同的個人也有著不同的偏重點。
比如內史屬衙的官員,在九卿之首的內史屬衙工作,向來都是鼻孔朝天,高人一等;
結果劉榮一言不合,就要把內史各種拆解、降格,最后搞成農業部門:大農?
——憑什么!
我一個內史官員,半只腳踩上千石線的明日之星,一夜回到解放前,跑去做助農官?
在為官之前,我特么本來就是農民!
一個原本貧苦的農民,先是寒窗苦讀,后又在戰場上建功立業;
好不容易爬上這個位置,結果你讓我去做有編制的農民?
那我這些年的努力算什么?
算我很幽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