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者死,沒得說的。
但這一千多個與人私斗,把人搞死的死囚,最后卻只有百十人被真正施以極刑。
余者,都被貶爵至最低一級的公士,并繳納了相當一部分罰金,才總算是撿回一條命。
罰金自然是用牛羊牧畜,甚至是馬匹折價。
也就不難猜測那明正典刑的百十來號人,為何沒有保住小命了。
——沒錢,或者說是沒有牛羊牧畜、馬匹繳納罰金,沒能買回自己的命。
至于那幾十例大規模械斗,程不識處理的同樣果決,同時卻也沒忘小心些、謹慎些。
最終,有數百人被判處監禁,上百人被判處死刑,且多半以降爵、罰金為代價保住了命。
當時間來到‘新制’推行第二個月,河套地區的犯罪率,已經從上個月的上千例私斗致死、數十例大規模械斗,驟然降低到了:私斗致死案件不足百例,大規模械斗案件僅四例。
于是,河套地區又多出了近百名貶爵公士,以及幾個因為掏不出賣命錢,而被明正典刑的倒霉蛋。
當時間來到第三個月,‘新制’的風徹底狂風大造起來。
已經被任命為縣令的原各部頭人們,原本是大規模械斗最有可能的參與者,甚至是組織者。
但在這一個月,幾乎每一個部族頭人出身的縣令們,都開始無所不用其極的約束部眾,三令五申,堅決不允許成規模的械斗。
于是,河套地區這一個月的犯罪率,在‘群體械斗’這一類目,降到了令人咂舌的零!
而私斗致死案,則是維持在了上一個月的數十,不到百例的數字。
程不識知道:這,大約就是極限了。
一郡之地,在長達一個月的時間里,出現百例以內的私斗致死案件?
別說是在‘民風彪悍’的草原了——就連以禮教文明的齊、魯等地,都已經算得上是社會和諧穩定了。
沒辦法。
畢竟不是人人都能吃飽肚子、穿暖衣服,且法制紀委健全的后世新時代。
在這個生存壓力巨大,人人都有可能被餓死、凍死,勞動強度極大,勞動收獲卻永遠不成正比的古早農耕社會,想要尋求一郡的范圍內,有那個月不發生哪怕一起私斗傷人、殺人案,實在是有些異想天開。
尤其是街頭游俠、閑人懶漢群體的存在,以及豪強地頭蛇、貪官污吏對百姓民的壓迫,幾乎必然會造成物理層面的激烈沖突。
比如某一天,天邊剛泛起魚肚白,你便黑著眼圈,滿腹牢騷的起床打算下田。
結果剛出門,就發現隔壁家的俊妹子,正在被你們村有名的懶漢調戲。
到了田頭,辛辛苦苦鋤了老半天的地,剛要坐在田埂上休息一下,卻發現里正帶著縣衙的稅吏前來,通知你說縣令要過五十大壽,本縣之名務必自愿贈禮。
所以今年,除了三十稅一的農稅,縣衙還要多留三十取一的‘孝敬’。
你非常郁悶,但也只能扔下來。
忙完一整天的農活,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家,卻發現今日的粥格外稀。
一問婆姨,才知縣城的糧商們伙同狗縣令,哄抬糧價。
如今,家中已經是青黃不接,沒米下鍋了。
你無奈,只能草草吃下稀粥,便趁著天還沒黑,跑去你哥哥家借米。
結果到了地方才知道:縣衙征勞征到了你哥哥的頭上,人已經被帶去挖水渠了,只剩嫂嫂帶著幾個孩子抹眼淚。
你們家的處境,大哥家非但幫不上忙,甚至還要你來照顧、照拂他們一陣。
就連你大哥家的地,都只能指望你這個僅有的男丁。
你一個人,種兩家的地,自然是種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