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眉目間滿是對它的耐心,與在外時的雷厲風行極其不符。
神壽無極,千年,萬年,他都愿意等下去。
那棵小草在如此純凈的靈力蘊養下,變得愈發生機勃勃。
果不其然,它又顫著葉子抖了抖。
江恕行在這里多日,它抖了幾下,他全都知曉。
他看它的目光猶如看當年的小師妹,無可奈何之下蘊藏幾分寵溺和歡喜。
就這般戲弄他,他也心甘情愿。
江恕行白玉般的指尖沿著那葉脈緩緩勾勒它的樣子。
這牧靈草的模樣他已經全然印刻在心里,可宋斬秋的容顏卻被時間的長河沖刷得愈發黯淡。
每每她的容貌黯淡,他便把自己放到從前回憶的幻境里,看著她同自己撒嬌與自己玩笑,鮮活而又令人心痛。
在這樣的痛楚里,他終于也把她的模樣印刻在心上。
宋斬秋操控著牧靈草動了動,收回神識,打了個哈欠。
她剛睡醒,身邊的江燼言又不知去向。
不用猜,一定是底下一眾魔兵蠢蠢欲動,要他發號施令,攻上天宮去。
江燼言許久沒有給他們答復,但身為魔君,他必須要給一眾臣民一個說法。
他其實很想繼續打,但如今宋斬秋回到他身邊,他不敢將她一個人放在這里,畢竟從前失去的教訓太過慘烈,但也不可能將她帶上戰場。
自家兄長那個瘋狗一樣的脾性,不知會對她做出什么事來。
思慮再三,他決定停戰一次。
此舉一出,魔界嘩然。
宋斬秋偶爾會聽見那些侍女交頭接耳,偶爾還會對她投來不善的目光。
她默默收回視線,神色淡然。
數千年不變的傳統,忽然停了,眾魔都把懷疑和仇恨的目光轉移到了她身上。
宋斬秋正等著這回旋鏢呢,不過不是扎在她身上,而是江燼言身上。
數次宣戰,如今他為了心上人停戰,臣民卻是要活剮了他的心上人的。
停戰的消息一經傳開,天界諸神也陷入驚疑。
眾神正暗道這是不是魔族人的新計謀,待他們放松警惕后再打個猝不及防。
后又說是魔君被妖人蠱惑,無心戰事了。
眾說紛紜,神仙們決定將這個消息稟告給天帝。
天帝正挽著廣袖,為牧靈草澆水。
這水是天宮最高處的露水,一滴含凡人百年修為,他就這樣不要錢似的澆給它。
傳音到他耳邊時,他還在思忖這個弟弟又在玩什么花招,他只冷笑一聲:“繼續守著。”
那傳話的人正要切斷傳音,又猶疑了幾下,把那不知真假的消息告訴江恕行。
一字一句,江恕行越聽,手里的靈玉皿攥得越緊。
片刻的沉寂后,對面的小神仙只聽見天帝陛下陰沉狠厲的聲音:“守好。”
江恕行沉沉凝望那株小仙草,伸手撥弄了那小葉子一下。
“又在和我玩捉迷藏?”
滿室濕冷,無人應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