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哪里還聽不明白,徐渡幡明明在拐著彎罵她心機深重。
宋斬秋假裝聽不懂,笑著與眾人辭別。
回去的一路,氣氛冷凝,他一上馬車就將手里的手爐朝窗外一丟,引得百姓哄搶。
宋斬秋看了卻并不打算哄他,視若無睹,闔眼假寐。
徐渡幡是個社會化做得很差的人。
宋斬秋觀察了幾天他的行為舉止,他雖然看起來兇險難測,但這種人往往最接近孩童。
喜怒都反應著自己最本真的需求,只是表達方式從哭笑變成了賞罰。
就像一個擁有權力的問題兒童。
但她不能真的拿他當兒童看待,孩子哭了需要哄,她是不會哄他的,他也不需要別人哄。誰惹他不愉,手起刀落生殺予奪便是。
徐渡幡被她的若即若離弄得十分被動,偏偏她還不好殺,家世顯赫,還是皇帝賜婚,若是死了他還要被好生煩一遭。
宋斬秋一直在等他說話,他也沒有辜負她的期望,唇槍舌劍地開口了:“世子妃,本世子可不記得從前與你見過,令尊卻說你心悅我?”
她緘默半晌,笑道:“世子殿下有所不知,從前我們是見過面的。”
“幾時?何處?”
“幼時,皇家圍獵,我跟隨父親一同前去,我調皮亂跑,不慎遇上狼群。”
“是世子殿下救了我,我還留有當初的信物。”
宋斬秋說得有鼻子有眼,她氣息平穩,音色柔和,全然聽不出這是在撒謊。
不錯,她就是在撒謊。
今日她打開暗格,那把匕首不見了,但現下糾結匕首的事必然無果,她必須要將這件事掩蓋過去,否則他們永遠會是這般猜疑的狀態。
但這憑空捏造的謊言,自然是需要一點功夫才能讓他相信的。
“笑話,有這等事,本世子竟不記得。”
他如鷹隼般銳利的視線落在她臉上,炙烤她的靈魂。
宋斬秋選擇一口咬定謊言。
為了增添可信度,她毫不猶豫地將那個兩人心知肚明的秘密攤開在面前。
“曾經殿下為救我所用的匕首,我如今還保留著。”
徐渡幡涼薄的唇漾開一個危險的笑,他攏在披風里的手伸了出來,掌住她的下巴,語氣危險:“信口胡說。”
他的指腹冰涼濕冷,像是穿梭林間碰見的枝丫,無比硌人
“字字懇切,不曾胡說。”
徐渡幡盯緊她的目光審視了許久,終于將手放開,她的下巴被她掐出一道紅痕,看起來非常惹人憐惜。
一個殘疾世子,竟然有這種力道。
宋斬秋揉了揉下巴,端坐著沒有說話。
徐渡幡卻心事重重,他指腹處殘留著的溫軟觸感還在提醒著他,這個人是他的小妻。
他的記憶里全然沒有這件事,但宋斬秋說得這么認真,他居然對自己的記憶產生了一點懷疑。
腿沒壞之前,哪怕年幼,九歲十歲,他確實能輕易殺狼,皇家圍獵一年一次,他哪里記得了這么清楚?
況且,怎會有人當著他的面扯這么不著邊際的謊?
要么是他真的救過她。
……或是她認錯了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