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王的聲音如閻羅殿里的判官,殘忍又強勢。
徐渡幡攥緊那幅畫,畫下的雙腿毫無知覺,就像兩根已經枯死的樹干。
他本該像從前一樣,搖著輪椅從這里沉默地離開,可他這次卻停住了。
“罰?”
“像您一樣,將母親逼死嗎?”
雷霆一般的質問劈開這個沉默而幽暗的地下宮殿,他攥緊那個卷軸,抬眼看向壽王,滿目憎恨。
許久沒被頂撞過的王爺從回憶里被拉扯出來,他瞇了瞇眼,有些錯愕地看向這個兒子。
在他眼里,這個兒子一無是處,文不成武不就,怯懦又無能。
若不是因為他是梵兒的孩子,他早便厭棄他了。
可如今……
如今,他竟敢說出這樣的話?!
“你說什么?”
怒火燎原,這個年過不惑的王爺怒目圓睜,仿佛要將他撕碎。
徐渡幡已經極少與他這樣對峙過了。
他本該麻木地接受這一切,可是,如今他卻忽然不愿了。
或許是這死水一潭的王府里突然多了個人,讓他感知到自己還活著。
又或是,久違地有人站在他這邊,這點微不足道的偏袒,成了他敢厲聲質問父王的底氣。
一切的一切,都藏在一種不言中。
說不清道不明,但的確存在。
然父權至高不容挑戰。
暴怒化成一條可怖的,長滿倒刺的鐵鞭,衣料與皮肉糾纏炸響,濺出一條鮮紅。
“逆子!!”
壽王從一旁抽出鐵鞭,仿佛將面前的活人當成了木樁,鞭打起來沒有收斂任何力氣。
“當初死的為何不是你!”
“廢物!”
“累贅!”
“死不足惜!”
“……”
無止境的謾罵,和用盡全力的每一辮。
鐵鞭相比普通的鞭子,更疼,更易留疤。
徐渡幡緊緊咬著下唇,鮮血溢出流進嘴里,腥甜一片。
他一聲不吭。
就算是今日死在這里,他也不會痛呼一聲。
細小的倒刺劃爛他的皮肉,鎖骨處頓時鮮血淋漓,人骨和鐵鞭頑強一碰,終是以卵擊石。
血,碎布,皮肉。
怒火,暴虐,忍耐。
昏暗的地宮里,沒有任何人勸阻,一切都只能等到那個暴君氣消為止。
“啪——”
鐵鞭終于吃夠了人血,無力躺倒在地。
那個坐在輪椅上的弱者,此刻滿身鞭傷,皮肉黏連,鮮血淋漓。
他的背脊挺得很直,疼痛遍布全身,甚至已經麻木。
徐渡幡終于松開了下唇,一道長長的鞭痕從他的鎖骨處蔓延到腰腹,鮮血和衣料混雜,狼狽不堪。
壽王已然筋疲力盡,跌坐在地,陰鷙的眼睛間或一輪,里面有疲累,有嫌惡,卻獨獨沒有悔意。
“滾。”
后者本該沒有力氣,但他此刻坐在輪椅上,居高臨下睨著這個父親,末了竟露出一絲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