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方才只是想練習走路。”
宋斬秋蹲在他身旁,裙擺葳蕤,像是點綴蒼山的一株花。
徐渡幡發冠歪斜,墨發凌亂,更顯他此刻脆弱無依。
“若是我能像常人一樣,今日便也能陪你一起出府。”
“若是我的雙腿痊愈,就不會成為你的累贅。”
“若是有一天,你厭煩我這殘廢了……”
宋斬秋聽到這里,哪里還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若將從前的徐渡幡比作一座冰山,渾身鑲著厚厚的冰層,那么面前的他,此刻就是一座將傾之山。
泥土滾落,樹叢盡毀,山石崩陷。
徐渡幡銳氣的眉眼此刻更襯得他的脆弱顯著,是清高者求歡,理智者癲狂,是他徐渡幡拋卻所有演的一出戲。
宋斬秋反手握住他冰涼的手,撐開他的指節與他五指相扣。
暖意順著掌心傳向四肢百骸,她自然愿意承接他這場戲。
“我不會嫌棄殿下,也不會覺得殿下是累贅。”
“今日出去的久了些,買了些香料,預備給殿下做個安神的香囊的。”
她一字一句溫柔安撫,徐渡幡看她的眼神有片刻的癡然,那些娓娓道來的,都被她一一承接,不厭其煩。
他說的這番話,半真半假,她卻總能說出令他歡喜的話來。
徐渡幡眼睫輕顫,露出個清淺的笑:“夫人待我如此好……”
無以為報,無以為報。
甚至,他還想奪走她的自由。
卑劣的,扭曲的,自我厭棄的,是他。
徐渡幡垂下眼簾,輕輕將她攬入懷中,下巴越過她漂亮的鎖骨,手掌穿過她的腰肢。
“不要離開我。”
徐渡幡長睫微抬,那幅山茶花似乎正泛出恐怖的血色,花蕊,花枝,花瓣,都滲出鮮血,如巨浪一樣朝他席卷而來,淹沒他的口鼻。
這是他的妻。
夫妻二字,果真是這世間最曼妙的詞語。
徐渡幡生平第一次,覺得這二字是如此悅耳。
宋斬秋被裹入一個冰冷人懷抱,這懷抱的主人吐息濕冷,落在她頸邊,像自尾骨爬上,繞著脊背蜿蜒而上,落在她肩頭的一條蛇。
“徐渡幡,實時好感度四十。”
她眼簾微抬,唇角輕勾,素手輕拍他的背,眼底算計。
“你我夫妻,何足掛齒。”
……
積雪消融,天氣愈寒,年味漸漸淡去,新歲已至。
昨日書房囈語,宋斬秋一躍成了府里的主心骨,當然,徐渡幡也應允了這份地位。
他要給她更多,給她更好的,才能把她留住,哪怕外頭繁華迷亂,也不足以誘惑她。
宋斬秋將昨日帶回來的藥粉打開,倒在窗前的一株盆景里。
本該是早膳時分,宋斬秋梳洗完準備去往前廳,卻被一個面生的侍衛攔住去路。
他氣勢斐然,眼神銳利,單膝跪在她面前,如一只雕鷹攔住她的去路。
“世子妃,王爺有請。”
宋斬秋心下訝然,她這位素未謀面的公爹居然指名道姓要見她,顯然不是什么好事。
人在屋檐下,徐渡幡都不能輕易反抗的壽王,她定然是要從命的。
“請帶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