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山一個短腿胖子,哪里跑得過荊軻?
沒出幾步就被他逮住了。
小胖子一身虛汗,脖子一圈汗津津的。
滿臉委屈,揪起小眉毛,看著荊軻搖頭擺手:“小、小荊哥,我、我不是有意的……真不是、我……”
“跟我回去,”荊軻拖著他往回走,“跑不是辦法。”
阿山一個勁兒的往地上賴屁股,一邊哭嚎著:“我沒錢了……我真的沒錢了……我阿娘都沒棺材……你可憐可憐我……”
這時,院子里跑出來一個瘦巴巴的小男孩兒,看著跟段禾苗差不多大。
他對著荊軻的腰就是一陣猛捶:“你別打我哥!你放開他!壞人!壞人啊!”
荊軻停下手,皺眉制止住他,又問向阿山:“這是你弟弟?”
他點點頭,把孩子朝院里趕:“你回家去,這沒你事。”
“我不走!”
小男孩滿臉倔強,干涸的淚痕臟臟的,抽了下鼻子,犟聲問道:“你要帶我哥去哪兒?”
荊軻嘆了口氣,不理他。
段靈兒小步跑來,與他們在阿山家門口匯合。
阿山見到她,更羞愧了,低下頭:“東家……”
段靈兒嚴肅地瞪他一眼,大有責備的意思,怪他給店里帶來麻煩。
可看他神情頹喪,穿著簡陋粗糙的喪服,院子門頭還掛著一塊寒酸的白布。
方才聽說他母親去世了,便也不好直接當場指責。
此時有其他村民圍了過來。
他們知道這家的李山在外面跟人借錢不還,也跟鄰居借過。
眼下看來,這一男一女也是來催債的。
有人可憐阿山,有人說他活該,都在指指點點。
段靈兒看看周圍,對荊軻說道:“先把車趕來,進屋再說。”
……
別的小康農家院里,五口人,五畝地,前院種桑,后院養豬。
很多人家還有貓貓狗狗,熱熱鬧鬧,人氣興旺。
這個李山家,只有兩棵枯成渣的桑樹,和破敗的房屋。
落葉都化成泥了,墻邊還有掉落的碎瓦片。
窗子破洞,窗布碎碎拉拉地掛著。
小小的單門一推就掉,還要從里面把它卡好。
阿山過世的母親就直挺挺躺在地上,雙手僵硬蠟黃。
肩上一塊沓了線的大補丁,身下墊了一塊草席,臉上蓋著麻布。
仔細看的話,能發現左右腳的葛鞋穿反了,大概是阿山弄錯了。
這么熱的天,尸體已經有點發臭。
旁邊點了一盆火,里面燒著短桔梗和谷草。
熏出來的煙勉強蓋住味道,還有三盤野果子當貢品。
阿山低著頭,帶著兩人進屋。
因為燒了火,屋里很熱,一進來就憋悶難耐。
荊軻回頭看向段靈兒:“你就別進了,里面不舒服。”
段靈兒有點猶豫,停下腳步。
她在門外就聞到隱隱的異味,掏出帕子想要捂鼻。
不過也只遲疑片刻,又將帕子收起,搖搖頭,跟著荊軻一起進去。
出于禮節,兩人朝逝者分別行禮。
又依次往火盆里扔進一把草梗,算是拜過了。
阿山的弟弟叫阿水,見哥哥把來人帶進屋子,也就不再多說。
跟著哥哥跪在母親身邊,濕紅著眼睛朝他們欠身道謝,擦擦汗,抹抹淚。
阿山沒想到東家會來吊唁,盡管他知道這倆其實是來抓自己回去的,但這也算是意外的小感動。
接著,幾人進到院中談話,阿水緊緊跟在哥哥身后。
稍作了解,得知李山的父親很早之前犯了罪,被罰去不知道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