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上蹦蹦跳跳跟著幾個孩子,段禾苗和呂僅也在其間。
守衛不僅不攔不問,還躬身把人迎進來。
在最前面領路的中年人是縣令荀未,四十多歲。
他樣貌儒雅溫和,風度翩翩,恭敬地朝后面兩位老人做請。
一位是學堂的趙夫子,另一位是濮陽城安陽鄉的三老,霍老。
三老這個職位,掌民事教化,在當地非常有威信和影響力。
大多由德高望重、閱事甚深的老人擔任。
他們多半曾經當過官,或做過先生,年紀大了就任作鄉的三老,可以理解為返聘。
三老的職責很廣,教化、監督、察舉,為學室選拔弟子,當然還有民事糾紛。
伍里當即笑臉迎了上去,朝霍老作揖道:“嘿呀,霍老尊駕,是有何指教啊?”
說著看了一眼荀未。
荀未搖搖頭,他也是剛來,在門口遇上霍老和夫子,這才把人請進縣府。
段靈兒和呂萌也圍了過來,向二老行禮。
霍老捋捋胡須,瞇眼低頭看向身邊的孩子:“是這些孩子來找的老朽,你問他們吧。”
躲在父親身后的伍毛毛心頭一緊。
剛剛還跟他在牢里指認荊軻的朱壯,不知怎么地跑到那邊去了。
現在還跟段禾苗站在一起,他頓生一絲不祥的預感。
幾個孩子被一群大人這么盯著,段禾苗有點怯,一時不知怎么開口。
呂僅清了清嗓子,揚著嫩嗓說:“這幾位同學,都是曾經、或者正在被伍毛毛欺負的,這是段禾苗,這是王初,這是張木頭,這是楊立,你們自己說,他是怎么欺負你的。”
“你胡說!”伍毛毛從父親身后伸出一只憤怒的小手,“我才沒有欺負他們!你才剛來學堂,知道什么?我父是縣尉,你們要是敢亂說,就把你們抓起來。”
幾個孩子弱弱的,本想一起來告他的狀。
此時被他威脅,又嚇得不敢說話。
霍老、趙夫子和荀未聽了這話,皺起眉毛,同時看向伍里。
伍里額頭滲汗,連連擺手:“童言無忌童言無忌,諸位……這個,實在是——”
“是伍毛毛,”段禾苗牽住姐姐的手壯膽,鼓起勇氣說道:“他、他被夫子罰抄文章,就讓我幫他抄,我不想抄,他還……他還……”禾苗瞄了眼低頭不語的朱壯,“他還帶人來打我。”
“不是的!”伍毛毛尖聲否認,“你胡說!”
霍老三人皺眉看著他,面露不豫。
伍里低呵一聲:“嘖,閉嘴。”
連父親也護不再他,伍毛毛委屈得要命,藏在他身后不說話。
其他幾個見段禾苗起了頭,便也都先后道出自己被欺負的事。
有人是被逼抄書,有人是不知怎么惹得他不爽而遭到打擊。
就連朱壯這個曾經跟著伍毛毛的小“打手”也是被他以“我父是縣尉”來逼迫服從的。
他全程低頭講述,講著講著哭起來:“是……是他讓我打的人……還、還讓我打他……說是、說要教訓那個叫、叫什么軻的。”
“好你個朱壯!”伍毛毛大叫一聲跳出來,漲紅了臉,指著他:“你背叛我!你這個叛徒!細作!間賊!”
他嚎著跑開,一路奔出縣府大門。
事情至此,大家也都明白了許多。
霍老和趙夫子相顧著搖搖頭,霍老嘆息道:“有子如此,你這個父親該當羞愧。”
伍里自慚形穢,連連嘆息搖頭:“唉……伍某教子無方啊,唉,自覺有罪,怎么教出這么個孽畜!”
他又朝旁邊的縣吏大手一揮:“快!快去把荊軻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