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軻和段靈兒進院逛了逛園子,初冬的天,草色開始枯黃,唯一還綠著的就是柏樹了。
不多時,便有一名男仆和一名女婢將兩人各自引向兩個院子,把他們帶分別去男堂女廳。
荊軻在分開前跟段靈兒囑咐:“多吃點,別想我。”
段靈兒輕哼一聲:“你才要少吃點呢,也要少喝點,可不能像上回那樣,在自家店里倒算了,今天我們來做客的,怎么好意思給別人添麻煩。”
荊軻知道這宴是有目的的,大家多少都會來打聽無刃劍,絕逃不過一頓好酒加美言的“嚴刑拷問”。
上次跟蓋聶他們喝栽了,自己還被段靈兒批評毛手毛腳亂說胡話呢。
今天一定得拎著點兒,可不能被他們灌醉套話。
“嗯嗯,”荊軻連連點頭,“少喝少喝,我不能給你丟臉。”
段靈兒淺笑著扶正他腰間的玉佩,又幫他撣撣肩:“那我走了啊。”
荊軻認認真真作揖道:“恭送夫人,玩得盡興。”
“少來。”段靈兒哼著小調背著手,悠哉悠哉跟著婢女離開。
這輕松歡快的青春氣息,在貴婦扎堆的宴會上簡直是股清流。
“荊公子與夫人的感情可真好。”男仆不禁感慨一句。
荊軻笑了笑:“還沒成夫人呢,剛過納征。”
男仆朝他欠身作請,邊走邊說:“小人還沒見過哪對新人在婚前就這樣同進同出的呢。”
“沒有么?”
“從沒見過,二位是頭一對。”
荊軻抿嘴笑笑,不再接話。
男仆四下看看,開始八卦:“相比您二位,那白馬閣的吳東家與他夫人今天就顯得很奇怪了。”
又是一個說他們奇怪的。
荊軻也回頭張望一下,見旁邊沒人就低聲問道:“哪里奇怪?”
“夫妻二人一同赴宴,理應同時在門外與家東相見吶,他們這一前一后的,一看就是置了氣來的。”
“哦。”
荊軻不再多說,夫妻吵架嘛,有什么好奇怪的。
兩人沿著連廊又走了一小段,荊軻就被引到了大堂。
大堂宴廳端莊氣派,光線通透,地板锃亮可鑒,兩邊是整齊排列的坐席。
周圍一圈頂梁方柱,柱下是琴瑟鐘鼓之類的樂器,樂人分列,已經開始悠揚奏樂。
席上坐了些客人,正在愜意談天。
荊軻一眼就看到大堂最里面、坐在上席的霍老,旁邊還有另兩位白發長者,與霍老一樣,同為鄉里的三老。
旁席還有縣令荀未,往下是孟皓和其他的商人,荊軻也與他們一一行禮互道問候,接著環顧堂內,卻沒瞧見早就該進來的吳均。
此時,正門昂首闊步進來一個朝氣蓬勃的少年,劍眉星目,大約十六七歲。
經人介紹,得知這是衛君的兒子,名叫子南雍。
孩子年齡不大,但應對這種場合卻得心應手,神態自若,就像在自己的家宴一樣。
他很禮貌地先來向長輩們行禮,霍老、張老、莊老、荀縣令、孟東家、李東家、周東家、何東家……他全都認識,還頗有交情的樣子。
從長輩們對他投去贊許的目光來看,這應該是個好孩子。
然后他看到了荊軻,覺得面生,愣了一下,稍想片刻:“這位是……想必是青禾軒的荊東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