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霍老家。
“……夫孝,天之經也,地之義也,民之行也。天地之經,那個什么,而民是則之……”
童稚的朗朗背誦聲令人心情愉悅,朝氣蓬勃,帶著一點調皮。
熟練得就像不過腦子似的,還背出了節奏韻律。
荊軻覺得段禾苗好像要變聲了。
這孩子明年正月就滿十歲,也算是個半大的小伙子,可以培養一下青禾軒的業務了。
霍老夫婦倆慈祥地微笑著,眼里閃著些柔軟的光。
他們家原先有個二十歲的孫子,跟著父親出去打仗。
后來回家的,就只有父子倆的兩片染血名牌,和作為撫恤金的六匹絹布。
家里還有一剛剛及笄的孫女,文靜內向不太說話,宅子難免冷清。
現在能來個活潑的小男孩,可愛討喜的活寶一樣,老倆口也多了些慰藉,樂呵呵地看著他。
“……詩云,赫赫師尹,名具爾瞻。”
最后一個音節落下,段禾苗恭恭敬敬朝霍老夫婦作深揖:“弟子獻丑了。”
霍老捋著胡子點點頭:“像你這么大的孩子能背到第七章《三才》實屬不易,記憶天賦可嘉,卻不知你可明白其中含義?”
段禾苗點點頭:“三才乃天、地、人,天地有法則,孝道為根本,人順應之。”
“不錯,孺子可教。“”
段禾苗笑著:“多謝霍老夸獎。”
荊軻和段靈兒坐在一邊,也欠身謝過。
自家的孩子,就是這么優秀。
其實段禾苗的孝經都能背到十幾章了,選擇背誦前面的章節是靈兒的要求。
因為后面幾篇有關治國、侍君,是成年人才能理解的道理。
禾苗現在只是認字,能記住句子,意思是不太明白的,也弄不懂。
所以未免讓人覺得這孩子讀死書或是有意賣弄,就要保持低調,要守拙。
如果霍老一問,他又答不上來,肯定是要被說上一句“只知其文不知其義”,這就會給印象減分。
不利于今天的游說。
靈兒是這么說的。
她從食盒里取出兩盤團子,依次放到老人面前:“這是剛出的青禾團,二老嘗嘗與尋常的有何不同?”
老夫婦倆笑看一眼,輕輕夾起團子,入口后嚼了兩下,眼里露出些欣喜。
“里面有餡?”
荊軻點點頭:“這是我和蘇廚新琢磨出來的花樣,二老嘗嘗,猜猜里面都有些什么?”
霍老又吃一口,細細回味道:“有蜜,小豆兒,嗯,還有些許栗,我說的可對?”
荊軻笑笑:“是了。”
“口甜心愉,還帶著禾苗來獻技,說吧……”霍老緩緩放下筷子,端身看向他倆,“今日來此所為何事呀?”
荊軻微微欠身:“霍老慧眼,實不相瞞,確有一事需要霍老相助。”
老人笑著搖搖頭:“都怪老朽口饞,既是吃了你的,那定是要承你的意了。”
“這不是……”荊軻害羞地撓撓眉角,“好吃嘛,嘿嘿。”
段靈兒甜笑一下:“霍老早就知道我們有事而來,定是想幫才吃的。”
“你這丫頭,”霍老瞇起眼睛點點她,“鬼精。”
荊軻朝霍老端手道:“那晚輩就開門見山了,段氏想攬下縣卒營的酒業生意,供應全營士伍的日常用酒。
“之前了解到縣卒營雖屬郡管轄,但后勤內務皆由縣府代管,這便想請霍老出面給牽條線,有了這個開頭,之后的路子,晚輩也好走些。”
霍老緩緩捋須,有點疑慮:“段氏有青禾軒還不夠么?你可知與官府打交道不比食肆,稍有不慎,日后斷了合作事小,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定罪也不無可能,又何必給自己找這樣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