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若和呂萌二人是家里年紀最小的孩子,就她倆還沒成家。
一個十八,一個十七,年齡相近,能說到一起。
但呂若好靜,喜歡讀書種花,長這么大就沒出過幾次門。
外出要么是家人一起,要么是家仆陪著,車接車送。
她也不喜歡出門,屬于宅在家里等人上門說親的深閨名秀。
成了婚就要被送去另一座宅子里宅著,生兒育女,頤養天年,一直宅到生命的盡頭。
兩個姐姐都嫁給了秦國武將,父親的眼光向來又準又好,姐姐們嫁過去非常幸福。
呂若本也是要嫁給秦國某個武將的獨子,但父親去世了,這事就沒了下文。
如今要守孝守到后年秋天,這期間家里也不會閑著,要給兩位待字閨中的姑娘物色人家。
呂不韋生前為呂萌選中了王翦的兒子王賁,已經派人去說親。
而那邊在呂不韋死后,以男方比女方小兩歲為由,推掉了婚事,這算是變相撇清,無可厚非。
但這也開了秦國望族不愿與呂氏聯姻的先河。
呂家沒了呂不韋,在他們眼里就只是一具華麗的軀殼,除了錢和生意,什么都沒有,還會觸了秦王的霉頭。
而之前已經成婚的就踏踏實實過日子,沒成的多半也不會找呂家。
所以呂家剩下來的六姑娘和七姑娘其實挺難找的,門當戶對的不來,低了又看不上,主要是秦國人忌憚呂不韋的自盡,不愿與他家扯上關系。
呂老夫人讓呂從革去找,他來提過一兩個別國望族,都被老夫人留著待定,打算等快要出喪時再去聯系看看。
呂若本來沒什么想法,伯父和嫡母要她嫁誰她就嫁誰。
可想到以后沒準要離開濮陽,心里就有點難過,除了舍不得離家,也許還舍不得一些其他。
她不知不覺走到了前堂,呂老夫人和荊軻一來一往的說笑,就像一對忘年交。
老夫人喜歡聽民間志怪,市井奇聞,荊軻總能說些聞所未聞的東西讓她滿臉驚奇。
什么“噴火的山”、“跳水的豬”、“二百斤的孩子”、“狐妖蛇妖蜘蛛精”云云。
這些在旁人聽著離經叛道的東西,從他嘴里說出卻像是真有其事。
而他的語氣相當隨性又不失禮節,并不讓人覺得是刻意嘩眾取寵,就像家里的孫子游玩回家來跟祖母聊聊外面的見聞。
也只有在這時,老夫人才會發自內心地放聲朗笑。
呂若就趁著她心情大好,在門外欠身道安。
“六丫頭來了,”呂老夫人余笑漸歇,朝她招招手,“來,萌兒怎樣了?”
她在荊軻對面的席上落座,與他頷首示意之后看向老夫人:“回母親的話,七妹妹剛醒,喝過藥又睡下了。”
“這孩子,明明禁足了還非要跑出去,脾氣又怪,要是能有你一半的安分,為母不知該多省心。”
呂若靦腆地低下頭,偷瞄了眼荊軻。
他剛剛放下水杯,朝老夫人笑了笑:“呂七姑娘也有她的特別之處,相當獨立,見解獨到,但畢竟年少,很多方面還需要長輩指引,或是多看些有用的書,才不會偏離方向。”
老夫人稍一挑眉:“萌兒說過什么話……讓你覺得她會偏離方向?”
他愣了一下,沒想到老夫人這么細致,隨即打哈哈道:“那倒沒有,只是她年紀小,又有點見識,心中難免生些片面的想法,這很尋常,我少年時也會這樣,后來看看正經書就上道了。”
呂老夫人點點頭:“的確,年少未萌,心思初開,人就容易迷茫,老身對她確是關心得少了,你說得對,是要多跟她聊聊。”
荊軻松了一口氣:“那個……時候不早,既然七姑娘沒事,我也不便久留,這就告辭了。”
“也好,誒,你與靈兒的婚禮是這月中旬吧?”
“是,仲冬望日。”
她笑了笑:“到時讓人送份薄禮去,小小心意,給靈兒的,賀你們新婚大喜。”
“晚輩謝過夫人厚愛。”
稍作道別,荊軻便起身離開。
呂若望著他的背影輕嘆一聲:你都要成婚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