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再亂說,休怪我不客氣!”
荊軻清楚事情的真相,兩位呂姑娘是他的朋友,絕不允許她們被人這樣污蔑。
他面色陰沉,目光如炬,凜然刺穿這大堂中的烏煙瘴氣。
就像一塊凌空丟入沸水的大冰錐,讓場面瞬間冷卻下來。
一語落罷,滿堂賓客紛紛啞卻,茫然望著這個闖入者。
韓非瞇了一眼,隔得太遠看不清,只覺得身形有點眼熟。
雖然一時想不起來了,但對他打斷這些惱人的噪聲感到非常痛快。
就像是為自己爆發出了一句憋在心里已久卻不得而出吼聲。
隨即小聲問向衛君:“這位是……”
衛君也沒見過荊軻,見他穿著平平,以為是誰家的冒失隨從,又問向張肖。
張肖:“這位就是青禾軒的東家,荊軻。”
衛君捻了捻胡子:“原來荊軻就是他啊……”
想他嘴上無毛,不過只比兒子大了幾歲,就要被叫作師父,兒子好像有點吃虧……
韓非對“荊軻”這個名字沒有印象,可青禾軒他是記得的。
去年來吃了一頓豆羹淡飯小魚干,解了大魚大肉的油膩。
店里有個年輕人跟他講到過“創新”,還請自己寫了“好吃”兩個字。
真是奇怪的請求。
眼下想來,這就是那個年輕人吧。
荊軻雖然憤憤,但沒忘記自己是來赴宴做客的,還遲到了,收拾了情緒緩步上前,準備向衛君行禮。
有認識他的,很快又竊竊私語,三兩句向旁人介紹這個在濮陽城小有名氣的商人。
“一個商人?”有人不屑,“商人怎么上殿?他被邀了么?”
“不清楚,但今晚的酒食聽說都是他們家的。”
“哦,你說這個金秋雙桂啊。”
“有什么大不了的?甜甜膩膩,娘們吃的玩意兒,還好意思拿上這種大宴?衛君怕是收了錢。”
“那好像是和呂氏青陽居一起搞出來的東西吧?”
“怪不得,聽說他與呂氏頗有來往,那方才我們說的那些……難怪他會生氣。”
“管他呢,管天管地還管得了人的嘴嗎?呂家姐妹的事又不是我一人在說,還要為了幾句話大打出手不成?”
這句出口,荊軻正好經過他面前,當即停步站定,側目睨去。
那人愣了一下,眼神躲躲閃閃地駝下背,清清嗓子,求助般地看向鄰座。
鄰座哪愿管這閑事?轉過頭假裝沒看見。
他便也只能自己強撐著不與荊軻接觸視線。
在大堂之上,眾目睽睽之下,能有什么事?
荊軻旋轉腳跟,轉向朝他走來,側身指著他放聲斥責:“女兒家的清譽何其重要,豈容你們在這里爛嚼舌根、顛倒是非?
“看你們一個個人模人樣、衣冠楚楚,也該是有些地位的人,說那些話的時候,難道不覺得自己齷齪么?
“年紀都不小了,家里也有子女吧,你們的孩子若是知道自己的父親是這樣一個以他人苦難為樂趣、為談資的人,難道不會替你感到羞恥嗎?
“呂家二位姑娘如果被你們這些胡言亂語而損害了名聲,要是因為想不開而發生了什么難以挽回的事,你、你、還有你們,全都逃不了干系。
“在座各位不經意的一句話,累積起來,就是可能致人死亡的毒手,以為隨口的三言兩語就不用負責是么?
“那好,我今天就把話撂這,你們幾人的樣貌我已記下,諸位既是拿著請帖來來赴宴,那姓名、住址也不難查出。如果呂家姐妹真的被人言所累,我,荊軻,也必然會讓你們付出代價。”
若說前幾句只是斥責,那后面的就是威脅無疑了。
被威脅到的幾人面面相覷,臉色尷尬的慘白,羞愧地真想當場找條地縫鉆進去。
他們也不盡是服氣,而只是因為沒有面子。
然而……
韓非好羨慕。
好想這么口齒流利地說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