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分裂都將歸于一統,曾經敵視對立的國家全部會被歸進秦的版圖,聚而成為這片土地上第一個大一統的集權帝國。
而這份圖景,除了嬴政心中的野望,也只有這個荊軻能看見。
但若站在姬丹作為燕國太子的單方面角度上來看,把國家拱手送出的人,不就是賣國賊么?
有些事情,光用理性來權衡利弊而得到看似正確的解法,卻枉顧感情所不能容忍,實在有違人性,也是一種可悲。
人活著,就需要那么一腔執著的熱情來讓自己不枉為人,無關利弊,無關理性,只是為了不背離自己的血性,哪怕被旁人看作是偏執。
荊軻感受到了,姬丹就有這樣的執著。
而他作為現代人,清楚地記得在原來那個時代,正是因為千千萬萬人前赴后繼用這樣的執著才能將一個搖搖欲傾的龐大國家重新扶起,憑著幾代人的滿腔熱血,一齊走向復興和輝煌。
這種感情,他很熟悉,尊崇,仰望,也絕不會忘。
此時便不再多言,更不會去質疑姬丹想要拼命救燕國的心。
他理解姬丹,但實在不能與之為伍,只是緩緩欠身回應。
姬丹便恭恭敬敬朝他一拜:“無刃劍的天機,如果荊卿曾經參破或是預見,還請不吝告知,也許……是拯救燕國唯一的希望。”
荊軻鄭重還禮,遺憾道:“不是我不告訴你,而是真的什么都沒有,那只是一把用隕星鑄成的黑色鈍劍,無刃無鋒,一個字也沒有。
“天機只是讖言,讖言都是人編的,如果太子將心思放在那把劍上,那還不如刺秦來得可靠。”
姬丹耷下肩膀,看起來終于放棄:“那還是刺秦吧。”
荊軻:喂喂……居然還想著刺秦……
“可我門下門客不才,竟無一人能擔刺秦重任,請田先生舉薦,他便也只推舉了你一人,如果你不愿相助,刺秦……怕也是無人能完成的了。”
姬丹說著看向田光,老先生也只能俯首表示歉意。
荊軻:“在下只是一介商人,賺點小錢養家糊口,什么天下大事、國之重任,我實在無力承擔,也枉顧太子的青睞,恕荊軻不才。”
他這話說得真誠,也的確發自肺腑。
姬丹點點頭:“那便不再叨擾,此事我會另想辦法,還請荊卿保密。”
“定然。”
荊軻暗自松了一口氣,太子丹這一關終于算是過去了吧。
姬丹與田光起身告辭,段靈兒挺著肚子出來見過,與丈夫一同將他們送出家門。
馬車離開呂院不遠,姬丹又生一計,低聲問向田光:“先生覺得,荊軻是可以被收買的么?我想把他請來做門客,然后多番贈禮、動之以情,他是否會被說動?”
田光有點尷尬地笑笑:“這個……還真是很不實際,刺秦是要拼上性命的事,他有家人,明顯不愿冒險。
“且他在呂氏是獨當一面的主事,還是呂從革的親信、小東家的老師,整個燕國的呂商都要以他馬首是瞻,聽說在濮陽商界也頗有聲望,又怎會為區區金錢和門客的身份所動心?”
“那女人呢?”姬丹忙問,“方才見到他妻子有孕在身,那他這段時間怕也是需要……那個的……”
田光搖了搖頭:“這個……荊軻與我相交兩年,老朽可以確定他不會為女色動心,不然以他的地位和家財,又是從衛國那種美色云集的靡靡之鄉出來的,怎么也不會不納妾。”
姬丹若有所思,慢聲道:“如果這個美色……不是普通人呢?他百般推卻,還不都是因為他與燕國無關,他為人是重情義的,如果讓他與我們牽扯上脫不開的關系,那是否就愿意挺身而出呢?”
田光好像猜到一點:“太子的意思是……”
姬丹點點頭:“那個美色,我的妹妹,燕國的公主。”
田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