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沒有一個會聽老王的話,全都在等著退守遼東之后、姬丹作為新王上位再論功進爵行賞呢。
眼下,姬喜身邊空虛無人,能愿意陪著一起逃出來的親衛都是太子的人。
而那些整天把“效忠燕國”“效忠燕王”掛在嘴邊的“忠臣”,此時全都留在薊城開門迎接秦軍的到來,已經在跟他們領取官職也說不定。
姬丹見沒人應他的要求,勃然大怒:“你們要反!”
太子沒有發話,親衛們便也還算恭敬,冷漠行了個禮:“還請王上盡快上車。”
有人已經投眼看問姬丹:這老家伙留是不留?希望他能拿個主意。
姬丹暫時不想對父親下手,畢竟遼東的一萬兵馬還是聽從燕王調遣的。
但眼下不能讓老東西這么鬧下去,總要找個人來殺雞儆猴震懾住他。
姬丹一看老內侍那畏畏縮縮的樣兒,就知道一定又是他在父親耳邊吹了什么邪門的歪風,便當機立斷,抽劍一刺,瞬間刺穿老內侍的胸膛。
紅刃從老人后背穿出,殷殷滴血,老內侍張著的口中發出干澀絕望的低呼。
姬丹眼不眨、心不慌,“呲”地抽出劍,老內侍也跪著倒地,歪身流血,慢慢死去。
“你!!!!”
姬喜震驚得目瞪口呆,表情一度失控,驟然暴哭出來,“混賬啊……他是從小看著你長大的,你怎會如此心狠手辣!你你你!你竟——”
“父王,”姬丹不緊不慢在老內侍的衣擺上擦擦紅刃,收劍入鞘,蔑視著父親不屑出口:“你太不了解兒子了。”
突然發現自己不了解他的還有鞠武。
他起初以為姬丹只是做樣子嚇唬,卻沒想到他真的這么很絕,看著這個手把手教大的太子,忽然不認識他了,驚駭地后退一步搖了搖頭,臉上寫滿“難以置信”。
姬丹眉目無情,冷瞥了老師一眼,毫不在意,接著朝親衛看去:“把父王請上車。”
“請”此時在他口中的意思,就是強橫地、野蠻地、粗魯地。
老燕王垂垂老矣,一身華麗的織錦裘袍此時就像一團遭到瘋狂蹂踏的爛布一般,被囫圇塞進車廂,還配備了兩名士伍看守,逃亡車隊也終于得以重新上路。
而這一出鬧劇耽誤了太長時間,車隊正在橫渡衍水淺灘的時候,后面的秦軍騎兵已然追至。
秦騎全是西戎長腿馬,燕國的東胡馬比之遜色不少。
何況燕國這邊拖家帶口的,沒多久就會被三千騎兵趕上。
姬丹車里的一個門客立即提議:“太子,河道淺灘中有蘆葦遮擋,還請太子潛入水中暫避,我們會把王上交給秦軍拖延,來為太子爭取時間。”
姬丹當即點頭:“可以。”
他的馬車在經過一處坑洼時歪了一下,借助蘆葦和車身的遮擋,姬丹一個滾身翻下車,妥妥藏身進入干枯的蘆葦蕩。
冬天的河水冰冷刺骨,他也只能強忍著慢慢蹲進沒腰的河面,露出半個腦袋警惕追兵。
而這一切,都被正巧掀開窗簾的姬喜看在眼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