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呂從革也走了,現在那里在守喪,一屋子孤兒寡母,定又是一片凄涼。
呂萌重重嘆了口氣,步伐也顯得沉重,招呼大家各自上車。
她的情緒大起大落,還真是轟轟烈烈地令人猝不及防,蒙毅面兒上苦笑著陪伴,心里卻又都是包容和歡喜,他果真愛她的陰晴不定。
車馬繼續前行,前面不遠就是呂家的老宅子,正是當年的文信侯府。
本想著這里大概會是冷清蕭條的景象,路過時卻見那宅子重整了模樣。
外面雖然掛白,是為呂從革掛的,但氣派的“呂宅”二字又掛上了門頭,門兩邊各守幾個著穿麻衣的門仆。
這一次,呂萌幾乎不等車停穩,便一躍跳下,幾步上前,有個老仆認出了她來,老眼一瞇,眼眶紅了半圈:“七姑娘……回來了……”
“小僅呢?”她忙問。
“主君安好,正在大堂會客,請隨仆來。”
呂萌老大不小的人了,還是沒長進,性子一來便不顧其他事,把丈夫、兒子和兩個好友丟在外面,自己跟著老仆一路走一路問:
“小僅本事了?把老宅子買回來了?”
老仆也一路欠身應著:“是,都是主君的本事。”
“那嫂嫂他們都在么?”
“都在,還把呂公夫人也接了來。”
“我那院子還空著么?我們一家來住哪?”
“七姑娘的院子已經除了草,屋子也早就收拾了出來,若是姑娘和姑爺要住,仆這便喊人去加緊收拾。”
“好,多置兩床褥子。”
兩人話隨人遠,蒙毅牽著兒子下車,又向荊軻夫妻說道:“進來坐會兒吧,小僅見到你們一定高興。”
荊軻抬頭看了下天色:“今天晚了,得先回家見父母,明日再來拜訪致唁。”
“也對。”蒙毅點點頭,帶著兒子朝他倆作別,目送馬車走遠,才吩咐仆人出來搬行李。
日頭漸落,百姓歸家,路上只剩荊家的這六駕馬車,轟轟隆隆的輪聲格外響朗。
他們這次回家,只在聽說呂從革離世后的幾天來了趟信,告訴家里說最近會回來,哪知又在咸陽拖了一個月。
臨行前也沒提前來信就這么直接回了,所以不像上次有段禾苗等在城門口,未免感到幾分空落。
車馬緩行,在夯實黃土的路面壓出淺淺的車轍,逐漸駛向那座令人懷念的宅子。
段宅大門緊閉,夕陽斜照,烏鴉在秋末幾近光禿的樹枝上慘烈地叫著。
荊軻和段靈兒同時皺了下眉,心生不安,緊緊握著手。
馬車一輛接一輛地停在門前,他牽著妻子下車,在門上重拍兩下,無人應門。
又拍了兩下,門里傳出窸窸窣窣的腳步聲,接著,這道二人閉著眼睛都能畫出紋路的大門終于“吱呀”地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