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難受得不想說話,此時還是忍不住問道:“阿軻啊,你是從很久以前就看中這個地方了嗎?像是來過很多次的樣子。”
男人點點頭:“三年前就開始準備了,借著隨呂氏走貨的機會,斷斷續續來過幾趟,他們也幫了很大的忙。”
“真是的,”妻子用腦袋輕撞他一下,“怎么連我都不告訴。”
“其實我也不確定這里會不會派上用場,未免你擔心,就沒聲張,只先準備著,而今卻終歸還是用上了。”
妻子問道:“留在濮陽不行么?還要把一大家子都帶了來,小禾的孩子才百多天,也是弟妹溫順嫻熟聽我們的話,要是碰上個能鬧的,咱們家一定要弄得雞飛狗跳。
“父親也躺了一路,先前車馬勞頓,顛得要死要活的,也沒弄個革囊給墊墊。他這些天可沒少埋怨你,從離開濮陽就開始罵,總說你趁他生病之際騙走了他家主的地位,弄的一家上下都聽你的。”
“所以我才離他遠遠的啊,而且……”男人無奈地笑笑,悄聲在她耳邊說道,“你忘了我說過的?咱們這可不是來玩的,是來躲陛下的。
“不把這么一大家子都帶過來,留著在濮陽讓他用來要挾我嗎?燕國那種事,有一次就夠夠的了,我可不想再有,也萬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
妻子敷衍地應和道:“是是是,你總有理由,反正都是為了家里好,你厲害唄,又是賺錢又是劍卿的,小禾也不知中了什么邪,你一開口,便什么都應,家里兩根頂梁柱算是沆瀣一氣了,旁的老幼婦孺能說插得上什么話?”
她話里有氣,男人有點委屈地望著她:“我這……你又是在生的哪門子氣?我怎么聽得那么心痛呢?”
妻子輕哼道:“是啊,我氣得很呢,除卻家里的事還有外面的事。青禾軒那可是我們起家的基業啊,轉手就給了呂氏,酒坊也送給了姜雅,你也還真是大方,七送八送的,是不是欺負父親下不來榻?我看你才敗家。”
男人連忙搖搖頭:“不是的不是的,萬不敢說‘欺負’父親,那么好的生意總要有人照料,交給別人哪能比交給他們還放心?
“而且也不是白送,我們進山住后,那些生活所需,糧食布匹,一方面我們自己解決,另一方面,也還得通過呂氏的朋友每月送進來些,這便算是與他們的條件了。”
“我反正是不會織布的,”妻子丟下一句話,“他們要送就多送點進來,每一季的衣服都要新的,濮陽有什么時興的款式,我也要。”
“一定。”
“更別提種地、做飯、燒水、洗衣,那都是不可能的,想都別想。”
男人笑著點點頭:“嫁我這么多年,何曾讓你做過那些?都不用你做,不是帶了阿青阿代,阿月阿云么?還有四個仆婢,全讓他們去做,就像以前在家里一樣的。”
妻子傲嬌又滿意的“嗯”了聲,又問:“那新家到底什么樣子啊?不會要我們住山洞吧?安不安全?會不會有野獸?”
男人輕刮她鼻子:“你就放心吧,三年前就開始動工了,竣工后我還去看過,夠寬敞,夠雅致,屋前傍湖,背后靠著竹林,林后有清溪瀑布,還設了防獸的圍墻,什么都不用操心,而你呢,要做的唯一的事,就是繼續美著就好啦,做個看美景的美人兒,跟我——”
“啊!爹爹!阿娘!”
安靜了沒多久的男孩兒又不安分起來,跑到舟頭眺望著,“前面沒路啊,怎么是塊崖壁?我們是不是走錯啦?”
隨著他這嗓子呼喊,不光夫妻兩人朝前看去,其他幾條小舟上的家人也都紛紛探頭出來。
本就狹窄的峽谷,前方變得愈發難以通行,最盡頭的地方儼然被一面頂天立地的垂直懸壁阻斷了水路,不知該如何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