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霞光剛一初起,江水上的數百舟船便如離弦之箭直撲丹陽城外的蘆蕩之地。
早已枕戈待旦的四千衛尉軍,也順著江岸直奔金陵邑。
而不管是衛尉軍還是水軍,沒有一人是用來首戰沖陣的徒卒,都是最為精銳的悍卒。
再有甲胄在身,手持兵器也最為精良。
兩處適合藏匿之地短短不到五日便被清剿一空。
但是嬴政對此卻并不滿意,甚至是大發雷霆。
緣由沒別的,藏匿之地再沒六國余孽并不是全都被斬殺或是拘捕。
按先前策書上秘查的數目來看,俘獲的惡逆還不到兩千。
且盡是老者與婦人。
舊貴男子少之又少,其中更是沒有一個是項氏之人。
這意味著衛尉軍與水軍的行蹤并沒有隱匿好。
甚至是一舉一動都有人在盯著。
不然不可能數百的項氏之人一個都沒抓到。
而他出巡,主要目的可不是到處彰顯功績,到處留下時刻的。
是給黃品破了謠傳的同時,要搜殺最猖狂的反叛惡逆,用以震懾天下。
可結果已經不是不盡如人意,而是堪比失敗。
先前在陳郡時的遭遇,就已經讓嬴政極為憤懣。
宣見王昂后,雖然接納了王昂的建議。
但嬴政始終有種被逼迫,或者是妥協的感覺。
所以憤懣只是有所減緩,卻并非完全消除。
而第一次的雷霆之擊又成了這副樣子,強壓的火氣瞬間被勾起。
不但斥責了楊端和與水軍的將領,還對會稽郡郡庭的官吏起了殺心。
身處吏員有異心之地,難免于政事上有所失誤。
但這次的偷襲不利,已經不是失誤,是明目張膽的有所勾連。
即便是郡庭的官吏沒有參與其中,也是平日無御下之能。
心思也同樣沒放在治地治人之上,若非如此怎么會對異動毫無察覺。
對藏匿余孽探來的消息更是全都由落腳各城的咸陽行商打探得來。
沒一處消息是郡庭與縣庭所供。
如此無能且無恥之徒,留著有什么用處!
不過想到立刻下詔誅殺,不但是主動承認此次的搜殺失敗,還會引起更大的混亂。
嬴政只能咬著牙等著接任之人到了以后再動手。
可這樣一來,就又意味著忍讓與妥協。
短短一月間,便又有了這樣的感覺,對于憤怒的嬴政而言無異于火上澆油。
大發雷霆后接連幾天都將隨行的幾個重臣召集起來議事,打算商議個再次搜殺惡逆惡的辦法。
但會稽郡如一張極粘的蛛網,不管從哪個方向入手,都有種掣肘之感。
最終是商議出的法子不少,就是沒一個是萬無一失的。
不過好在幾日過去后,嬴政的怒氣倒是能壓下來,也比之前冷靜了不少。
通過會稽郡吏員呈上來的消息想要解決會稽郡的隱匿余孽,完全是癡心妄想。
郎衛又都是生面孔,出現的太頻繁,也同樣難打探出什么。
能入手得到可靠消息的,還得是要倚仗先前提供消息的商賈。
除此以外,在陳郡時王昂能以揣摩出臨另一番道理與行事之法,這次或許也同樣可以。
即便是琢磨不出,聽聽他講講在九原時的趣事百科,也能解解心寬。
結束議事讓幾個重臣繼續各行其是,便傳令將王昂給宣來。
不過這次讓嬴政有些意外,王昂這次不是自己來的,而是多帶了一個人。
并且多的這個人還是戴了斗笠與面巾,一副藏頭藏尾的模樣。
不過考慮到王昂性子還算沉穩。
不可能不知道以他現有的官職沒資格舉薦,更不會輕易僭越帶這樣一個人過來。
嬴政略以沉吟,便叮囑衛士放人過來,只需在過來前仔細檢查便好。
而當王昂與擅自帶來之人入了廳堂叩拜,嬴政眉頭立刻就擰了起來。
總覺的跟著王昂過來這人的聲音有些耳熟。
當兩人起身跪坐后,看清叩拜時順便摘了斗笠與面巾之人的相貌,嬴政大吃一驚。
來的這人居然是白嬰。
回了回神,嬴政隨意抄起一卷竹簡朝著王昂扔了過去,“混賬!
好的不學盡學壞的!
居然敢跟那小子一樣糊弄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