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和尚嘴角留著一絲未褪盡的笑意。
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韓湘強壓下疑慮,轉頭問金乙:“金先生,揚州這么多官員,難道都不敢反對杜式嗎?”
慧覺方丈代替金乙道:“有反對的。但是數量極少。那王生是銅官,明著反對,但是已經死了。金大人,您是監制使,沒有明著反對,但是態度曖昧,因為您的夫人也受到了威脅!”
金乙道:“其實還有一些官員不畏懼杜式,但是他們畏懼神鬼。銅佛流血和礦鬼殺人之事,聳人聽聞,很多人都嚇破了膽,不敢摻合。像您二位這種又不畏懼前世又不畏懼鬼神之人,實在太少了。”
韓湘謙虛道:“愧不敢當。”
“不過你們要貧僧現在就簽字畫押,貧僧也有所顧慮。因為你們二人的官職也不是很大,萬一杜式狗急跳墻,可能將你們殺害,我們孝感寺也在劫難逃。除非有更大的官員來震懾杜式。”
“有。裴相很快就會降臨揚州。”
韓湘斗志昂揚。
他分析道:“更夫李四撿了一條小命,后怕不已。他差點被縣令殺人滅口,可見縣令和杜式是沆瀣一氣,為了自保,應該也會出來作證。”
慧覺卻道:“那可不一定。貧僧好歹也是孝感寺的方丈,卻也不敢公然作對,李四不過是升斗小民,定然也不敢貿然站出來,除非裴相抵達到揚州之后,他才敢出來。”
韓湘道:“方丈言之有理。現在除了方丈、李四之外,還有張夫人,人證暫時不少了。”
金乙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笑道:“還有拙荊。”
他又道:“不過單憑我們這幾個人就想扳倒杜式,恐怕力不能逮,還有一個人需要爭取。那就是王生的夫人。”
韓湘道:“現在王夫人看似瘋癲呆傻,其實是裝瘋賣傻,我們偷偷去找她,然后向她透露目前敵我雙方的力量對比,相信她也會作出正確的選擇。如果她繼續忍辱偷生,那就可能演變成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不如放手一搏!”
慧覺道:“此事事關重大,還請二位暫時保密,不要到處宣揚,不然我這孝感寺恐怕要真的閉寺了。”
二人又商量了一陣,便和方丈告辭。
韓湘來到佛堂,再次觀察銅佛,想到他遠在潮州的叔叔。
他忍不住喃喃自語:“如果佛祖真能顯靈的話,為何不趕走朝堂上那些奸佞之臣?為何不能庇佑百姓衣食無憂?可見,求人不如求己。”
金乙笑道:“好一個求人不如求己。”
夜幕降臨。
當夜韓湘宿于金宅。
雕花木床錦被松軟,他卻輾轉反側,直至三更才昏沉睡去。
次日晨光熹微時,黃鸝風塵仆仆歸來。
她斗笠邊緣還滴著露水,聽聞韓湘講述后,杏目圓睜:"事不宜遲!我這便去尋王夫人。"
韓湘提醒道:“王夫人的鄰居楊萬,不像個好人,他可能也是杜式的人。”
金乙笑道:“不是好像,根本就是!咱們江都縣的縣令叫楊千。這位仁兄叫楊萬……”
韓湘恍然大悟。
黃鸝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偷偷地去找王妻。在做梁上君子這方面,我很有經驗。”
眾人等到天黑。
黃鸝纖指翻飛,系緊夜行衣束帶,一抹黑巾蒙住半張俏臉。
亥時三刻,王宅浸在濃墨般的夜色中。
黃鸝貓腰翻過院墻,撬開王妻的房門。
王妻大驚失色問道:“誰?我什么都沒說,請你饒我一命!”
黃鸝暗想,果然是裝瘋賣傻!
她點燃蠟燭,露出真容,說:“王夫人莫怕。是我!我是來幫你相公報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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