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如此,金乙還是送杜式出門,回來之后說:“這下咱們算是和杜式徹底撕破臉了!”
黃鸝說:“撕破臉就撕破臉,怕他作甚。這杜式明明是搜刮民脂民膏,貪污受賄,卻說得如此冠冕堂皇。難怪能當得了這么大的官!他一年給皇甫镈要上供不少錢。”
金乙詫異道:“姑娘慎言!這樣的話,要是讓皇甫镈相聽到了,咱們都得吃不了兜著走。”
韓湘干咳兩聲,掩飾尷尬。
黃鸝說:“就算是當著皇甫镈的面,我也敢這么說他。”
韓湘轉移了話題,提醒道:“礦洞之中鬧鬼之事,有許多問題還沒有解決。比如那假的張五斤尸體究竟是活人還是死人?如果是死人的話,杜式是怎么操縱讓尸體走動?又是怎么讓死尸體的頭上冒出鬼火?小心杜式用這種邪門的辦法對付我們。”
金乙思考了片刻,說:“那頭上的鬼火應該是白磷粉末,稍作摩擦,就能燃燒起火。至于操縱死尸行走,想必也是用了某種機關。他們能利用開山的絞盤制造大地裂開的假象,用機關操縱一具尸體行走想必也并非難事。不過依我看,讓一個活人假扮張五斤的死尸應該更容易一些。而且礦洞中光線灰暗,他又渾身涂滿了銅料,韓公子一個外地人,一時之間難以分辨此人究竟是生是死。”
韓湘在腦海中將金乙的話和礦洞中的畫面一一對比,覺得金乙的解釋倒也行得通,便道:“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金乙說道:“其實,我得感謝二位,如果不是你們給了我點撥和鼓勵,我還以為仿佛流血和礦鬼殺人都是鬼神所為。現在明白,一切怪力亂神都是人為。”
韓湘笑道:“這就是我們述異司的職責。”
眾人疏通了心中疑惑,面對杜式的反撲都不再畏懼,信心倍增。
金乙說:“咱們一切小心為上,不要中了他們的奸計,尤其是注意他們下毒和注意腳下裂開被他們拉入地底。”
接下來就等著裴相蒞臨揚州。
金乙陪著韓湘黃鸝在揚州游山玩水了幾天,可是心情沒見好轉,反而越來越擔憂。
黃鸝問道:“你黑著臉作甚?莫非也想去青樓喝酒?”
韓麗嘆道:“我覺得我們的調查過程太過順利,這些證人也太配合了。我現在擔心李四、王妻和慧覺方丈翻供。他們嘴上答應得好好的,說幫我們出面指證杜式。可如果他們畏懼杜式的權勢,或者杜式找完我們之后去找他們,威逼利誘,讓他們翻供,到時候我們可就尷尬了。不僅無法指控杜式,還會被杜式以誣告而反坐。他們可能是為了降低我們的提防心,到時候在關鍵時刻反戈相擊。”
金乙寬慰道:“那也不至于。現在是他們扳倒杜式唯一的機會,如果不扳倒杜式的話,還會面臨著杜式殺人滅口的危險。此時不搏何時搏!以前他們不敢反抗杜式,是因為杜式一手遮天,現在有堂堂宰相過來,他們自然有了底氣。”
韓湘道:“我害怕的是如果裴大人來了皇甫镈也會過來。到時候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他們還是不敢出聲。”
金乙小道:“事在人為,就算他們不敢出聲,我夫人不敢出聲,我敢挺身而出!”
韓湘平息了七上八下的心,道:“好一個事在人為。述異司的主要職責是查明這些怪力亂神是人為。接下來搜集證據的調查過程自有刑部和大理寺來承擔。在其位謀其政。不用這么瞻前顧后。放手一搏便是了。”
在眾人的忐忑期盼之中,裴度終于來了。
可是韓湘的不安更加強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