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舟擱下筆,硯臺里的墨已然干涸。
案頭攤開的書籍,被微風輕輕翻動著書頁。
他望向窗外飄落的梅瓣,思緒一下飄遠,忽然想起司琴做的夢。
今日,許舟又去給蘇朝槿講了三回《石頭記》,講完后便回自己院子修煉。
修煉時,他太過沉浸其中,竟忘卻了時間。
直到天邊的太陽漸漸西沉,余暉灑落在院子里,遠處傳來的暮鼓,才將他從修煉狀態中驚醒,他這才收了功法。
“公子!”
汀蘭提著食盒,腳步匆匆地小跑進來,“綠巧姐姐說二小姐請你過去一趟。”
“二小姐?”
許舟疑惑道。
汀蘭點點頭,將糖醋排骨擺上桌,袖口不小心沾到了糖漬,一邊擦拭一邊補充:“說是……說是有什么要緊事。”
許舟夾起一塊排骨,酸甜汁水在舌尖散開,他心里不禁犯起嘀咕。
二小姐怎么突然找自己?
早上才剛講過故事,難不成出了什么變故?
他腦海中突然閃過幾天前在路上遇見柳清安和虞秋池的場景。
當時,她們熱情邀請自己去流芳河的畫舫參加詩會,還特意提到也邀請了蘇朝槿。
許舟心想,估計就是這事了。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說實話,他打心底里不想參加這種詩會,總覺得這類聚會沒什么意思。
可如今自己寄人籬下,很多事都由不得自己。
況且蘇朝槿既然派人來請,肯定是想邀自己一同前往。要是自己推脫不去,保準讓她傷心難過。
二小姐本就身世可憐,平日里又對自己關懷有加,若能做點什么讓她開心,自己心里也能舒坦些。
再說了,要是不去,指不定習秋那丫頭又跑去告狀,說自己不順著蘇二小姐,故意惹她不高興,那可就麻煩大了。
那位岳母大人的脾氣,他可是見識過的,發起火來就像要吃人,還特別能折騰人。
就拿上次自己隨口敷衍說把她寫進故事里的事兒來說,她一直記在心里,每晚去請安時,都要拐彎抹角地問一遍,要是回答得不讓她滿意,還得挨一頓訓斥,說自己做事拖拖拉拉,實在是難纏。
許舟踏入月門之際,斜陽正好把太湖石染成了琥珀色。
綠巧提著琉璃燈籠,候在廊下,瞧見他,立馬擠眉弄眼道:“姑爺,您要是再不來,奴婢都打算去找您啦。”
許舟沒搭話,跟著她轉過九曲回廊,瞬間,喧鬧聲撲面而來。亭子里,六個繡娘正圍著比劃綢緞;十來個丫鬟捧著妝匣,像蝴蝶般來回穿梭。
許舟心里正琢磨著待會兒該怎么應對,突然,屋內傳來一陣熟悉的說話聲。
他抬眼望去,只見林疏雨端坐在紫檀雕龍榻上,指尖捏著一張燙金請帖。瞧見許舟進來,她腕間的翡翠鐲子“當啷”一聲,磕在了案幾上。
林疏雨板著臉坐在主位,冷哼一聲,面前的茶盞正冒著裊裊熱氣。許舟硬著頭皮上前,行禮道:“岳母大人。”
他著實沒想到,岳母今晚竟會在這兒。環顧四周,也沒瞧見蘇朝槿的身影。
“瞎看什么呢?”
林疏雨面露不悅,許舟趕忙低下頭。
正滿心疑惑時,身后傳來輕柔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