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參謀長提示:“你的命令內容是什么?根據什么發布這樣的命令呢?”
呂剛想了一會兒,“啊,對了,判明敵人的主攻方向!”
總參謀長點點頭,“正確,但如何判明呢?”
“敵人投入兵力最多、攻擊最猛烈的地方就是主攻方向。”
“基本正確,但你如何知道敵人在什么位置投入兵力最多和攻擊最猛烈呢?”
“我到前沿最高的山頂上去觀察!”
總參謀長不動聲色,另外三位將軍則都輕輕嘆了口氣,其中一位中將正想對呂剛說什么,被總參謀長制止了,他說:“那好,我們去觀察吧。”
一名上尉遞給總參謀長和呂剛每人一頂鋼盔,同時又遞給呂剛一架望遠鏡,然后為他們打開了那道大鐵門。門一開,一陣爆炸聲迎面傳來,吹來的風中有一股淡淡的硝煙味。當他們穿過那條長長的洞道來到外面時,爆炸聲變得震耳欲聾,腳下的地面微微顫動,空氣中的硝煙味也變得濃烈起來。強烈的陽光使呂剛瞇起了眼,他四下看看,眼前的景象與剛來時沒什么差別:還是那幾輛綠色的電臺車,布滿車轍印的地面,以及附近幾座在陽光下顯得異常平靜的小山。呂剛找不到炮彈的炸點,那爆炸聲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又似乎近在耳邊。有幾架武裝直升機緊貼著對面的山頂急速掠過。
有一輛吉普車在等著他們。車沿著一條盤山公路疾駛,只用幾分鐘時間就上到了指揮部所在山脈的峰頂。山頂有一座雷達站,巨大的天線無聲地轉動著。一個孩子士兵從一輛雷達控制車半開的車門中伸出腦袋朝他們這邊看,大鋼盔在他的腦袋上一晃一晃的,他很快縮回去,把車門關上了。
下車后,總參謀長向四周揮了一下手,對呂剛說:“這就是一個視野很好的制高點,你觀察吧。”
呂剛四下看看,這里的視野確實很好,布滿丘陵和小山的大地在他面前無限地延伸開去。他首先看到了遠方炮彈的炸點,那些炸點的距離都很遠,有些新炸點可以看到騰起的煙團和濺起的塵柱,有幾個山頭可能已被轟擊了一段時間,罩在彌漫的大片煙塵中,只能看到煙塵中爆炸的閃光。這些炸點在各個方向都能看到,在可視的廣闊區域內分布得稀疏而均勻,并不是呂剛所想象的成一條線。他舉起望遠鏡,漫無目標地掃視著,稀疏的植被、裸露的巖石和沙地從望遠鏡的視野里飛快地掠過,除此之外,什么都看不到。他把鏡頭對準遠處一座正被轟擊的山頭,視野中只有一片彌漫的煙霧,煙霧后面的景物很模糊,仍舊只是植被、巖石和沙地。他屏住呼吸細看,終于從山腳下的干河谷中發現了兩輛裝甲車,但它們轉眼間就拐進山谷不見了;他又在一條位于兩座小山間的公路上看到一輛坦克,但它駛出不遠又折了回去……呂剛放下望遠鏡,迷茫地看著這廣闊的戰場。
防線在哪里?藍軍從哪個方向進攻?紅軍的陣地在哪兒?甚至連這兩支大軍是否存在都無法確定,視野里只有遠方稀疏的炸點和幾個冒煙的山頭,那些山頭不像是激戰的地方,倒像是點綴在大地上的幾處孤獨的狼煙。這就是五個集團軍激戰的戰場?
總參謀長在旁邊笑了,“我知道你心中的戰場是什么樣的:一塊平坦的大平原,敵人的進攻部隊排著整齊的方陣,像接受檢閱似的沖過來;而你的防線像一道長城似的橫貫整個戰場,作為最高指揮官的你,站在防線這邊的一個小山頭上,像看一個沙盤似的把整個戰場一覽無遺,像移動棋子似的調動部隊……這種戰場也許在冷兵器時代存在過,但即使在那時,那也只是一場小戰斗,成吉思汗或拿破侖也只能親眼看到他們戰場的一小部分。在現代戰爭中,戰場的地形復雜,由于高機動性和遠程重火力的威力,雙方軍事力量的分布更加稀疏,行動更加隱蔽和詭秘,所以現代戰場在一個遠方的觀察者眼中幾乎是隱形的。你這種指揮方式,可能只適合于指揮一個連的一名上尉,我說過,忘掉戰爭電影。我們回去吧,回到最高指揮員的位置上去。”
當他們再次進入指揮部時,這里已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剛才的寧靜消失了,很多大人和孩子軍官在對著電話和無線電話筒高喊;在沙盤和地圖旁,孩子們在大人軍官的指導下,根據耳機中傳來的信息緊張地標注著,大屏幕上顯示的態勢圖也在不停地變換。
總參謀長指著這一切對呂剛說:“看到了嗎?這兒才是你的戰場。作為一名最高指揮官,你的活動范圍還不及一名士兵大,但你的眼睛和耳朵卻可以從這里延伸到整個戰場。你要學會適應和使用這種感官,對于一個好的指揮員來說,他的腦子中應該能很快形成一幅活生生的戰場圖像,每一個細節都真實生動——這并不容易。”
呂剛抓抓腦袋說:“在這么個山洞里,全憑這些電臺和電腦傳來的情報進行指揮,總覺得有些別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