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這樣的老卒宿將,自己的心腹重員,竟讓周徹用如此粗暴的手段鏟除……叫周漢如何不怒?!
眾人聞之,也都驚駭一片,紛紛望著周徹腰間那一串腦袋……
掛著一串腦袋來面君,這位皇子也算是前無古人了~
“老二!”天子瞥了周漢一眼:“這是朝堂之上,注意你的言辭。”
“是!”
周漢當即俯身,同時咬牙切齒,聲音悲憤:“父皇,閻成為國效力多年,數有戰功,可稱軍中楷模。”
“如今周徹無端斬之,豈不是叫三軍寒心?!”
“父皇,請嚴懲六皇子徹!”
沒有給其他人接話的機會,盧晃立馬跳了出來:“閻成通敵在先!”
“騎營往南山迅防訓練,合情合理。”周漢冷哼一聲,道:“李鶴不過是小小的導官令丞,因他一言便調動大軍,若是誤中敵人奸計,誰來擔這責任?”
周漢這么說,立即有武官附議:“時值深夜,敵情不明,閻將軍所為合乎用兵之道,也合乎法度。六皇子殿下所為,顯然過激了。”
這么好的機會,周明自然也不會放過:“父皇!周徹先斬錢震,今又濫殺閻成,身為皇子,竟屠禁軍將領上癮,實在令人發指。”
“六皇弟,皇兄不禁想問你一句:屢誅禁軍將首,你是想要盤奪軍權么?”
大皇子周元蹙眉,一時不知如何幫腔。
一貫沉默,氣質溫雅的三皇子周松搖了搖頭:“六弟,縱然你破賊有功,但任意誅殺重將,這確實不合規矩……”
殿中群臣頷首,交頭接耳,有議論之聲:
“雖說六皇子奇功破賊,但殺禁將奪兵之風不可長啊。”
“不錯……閻成再有錯,那也是朝廷命官,為國效力建功的武人。”
“何況人家也沒錯不是么?為將不明敵情,誰敢亂動……”
天子沒有發話,而是望著周徹,顯然在等他解釋。
周徹道:“彼時,我被圍邙山上,賊軍蜂擁而至。”
議論立止,皆靜聽之。
“賊有數千眾,而我麾下戰者不過百余人。”
“苦于無兵,為守邙山,只能遍發民夫御敵。”
靜聽的天子出聲打斷:“民夫何來膽氣殺敵?”
大夏每一朝天子,都是踩著兄弟的血骨殺過來的,洞悉底層、深諳政道、兵法亦通。
周徹一開口,他便抓住了疑點。
“我將所余錢糧遍賞眾人,又許他們余生之業……”周徹將‘編制’問題粗淺一提。
殿內眾人都聽得面皮一抖:見過畫大餅的,沒見過畫鐵飯碗的,這個六皇子,是會動歪腦筋的……
“好一個‘編制’之法!”天子點頭,目有所思,又道:“你接著說。”
周徹點頭:“發動民夫后,我讓甄武、錢紅雪督眾人死守邙山。”
“自縱輕騎奪路突圍、入騎營、見閻成,向其盡陳邙山戰事。”
“隨后,我責問其人:為何不在北邊設哨?又為何聞敵情不察不動?明知我與邙山落入險境,卻為何按兵不發?!”
“由此,我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推斷:有人提前謀劃了這一切。”
“在河東有關系網的人,密傳河東,與郭賊約定好襲邙山之事。”
“若是我沒記錯……五皇兄,皇嫂便是出身河東巨族李氏吧?”
說到這,周徹冷瞥了周明一眼。
周明怒而未發,聲音沉下:“皇弟,朝堂之上,當眾誣蔑可不好!”
周徹嗤笑一聲,接著道:“在軍中有關系的人——也就是與閻成相熟之人,再通知閻成,提前找個借口,將營移到南邊。”
“待郭賊至、邙山破、六皇子隕,閻成再出手來替我收尸!”
聽到這,眾人都表情一凜。
在座無論天子還是群臣,都是極聰明的人,內心稍作復盤,便得到一個結論:這種可能性,非常高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