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論,若是在平日,裴音是疲于應付盛鸞的。
她對盛鸞沒什么恨意,或許初入教坊司的時候嫉妒她得了盛夫人的偏袒,可后來都也想開了。
教坊司三年,她徹底看清了盛家,也徹底的放下了曾經相處的情分。
只當還了十幾年的孽緣,再不做他想了。
“大小姐當真是好心腸,這時候居然還記得你這個沒有血緣的姐姐。”
春桃瞥了一眼不動聲色的裴音,還沒等裴音說話,就出去將盛鸞給迎了進來,那副殷勤的模樣是在裴音這兒從來沒有見到過的。
她由著春桃將人給請進來也是有理由的,故而倒也沒有對盛鸞擺什么臉色,只淡淡的讓她坐下說話。
“難為姐姐肯見我,實在是……”盛鸞面上有幾分欣喜,只是看著笑意卻虛浮的很,并不達眼底,“妹妹也是想著,姐姐回來這么久了也不知有什么住不慣的,吃食上有沒有什么講究?若是有的話只管同妹妹說,雖然我身子不好,卻也是能做點兒主的。”
她圓潤的杏眼看似無害,眼波流轉之間也是一面體貼溫和的模樣,嘴角噙著那一貫溫和且小心討好的笑。
“就算姐姐信不過我是能做主的,那也能去找娘親做主,妹妹只盼著姐姐千萬不要客氣,同家里生分了……那便真的是妹妹的不是了。”
這話說的嚴絲合縫,滴水不漏,便是盛將軍和盛夫人在這兒,只怕也要贊一句盛鸞的好性子,連帶著編排裴音幾句。
可裴音卻是聽得出來,盛鸞話里話外無一不在宣布一件事——她如今才是盛家的主子,盛家的大小姐。
而盛家后宅的女主人盛夫人擺明了也是站在她那邊的。
至于裴音,那就是一個外人。
若說最開始認親的時候,裴音還覺得盛鸞是個可憐的無害的柔弱嬌花,可教坊司三年磨難下來,心性眼力不比從前的她自然看的出來,盛鸞不是個簡單的人。
她甚至有一種直覺,面前笑臉盈盈的少女并不簡單,比盛夫人,盛郢甚至盛將軍更難對付。
一瞬間的直覺,讓裴音的背后冒出冷汗來。
盛家的眾人,無形之中似乎都成了盛鸞的棋子。
她真的如同當初認親的時候所說,是被接生嬤嬤惡意掉換的農戶棄嬰嗎?
片刻的愣神之后,裴音很快回過神來,不論這些如何都和她沒關系,她如今調理好祖母的身子,脫離將軍府就行了。
她無意和盛鸞爭奪什么,這些本來也不是她的。
“大小姐來有什么事兒?我這兒沒什么缺的,都很好。”
“姐姐還是不肯叫我一聲妹妹呢。”盛鸞嘆了一口氣,面上露出傷心模樣,“鸞兒今日來,是替哥哥道歉的,哥哥那天也是著急,擔心姐姐得罪了劉大夫名聲不好,不是故意那樣對姐姐的。”
“若是為了此事,我并不在意。”
裴音淺淺抿了一口桌上冰冷的茶水,可那邊的春桃卻已經殷勤的給盛鸞倒了一杯熱茶,一時間倒是不知道是誰的下人了。
瞥見盛鸞腰上帶著的玉墜子,她心中有了幾分成算。
這玉墜子她很是熟悉,是她還是盛家小姐時候的舊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