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先殿三十六處龜裂的青磚縫隙里,竟鉆出帶著貢院墨香的嫩綠新芽。
劉伯溫的紫檀木匣突然自行閉合。
匣面北斗七星紋與藻井星圖同時熄滅的剎那,北方的雪云裂開縫隙,一縷晨光穿透冰晶卦象,正照在朱允炆繡春刀新生的銅綠上——那斑駁痕跡,恰似文昌星宮隱秘的疾厄紋路。
奉先殿的星輝還未散盡,劉伯溫的鹿皮靴已踏碎東宮檐角垂落的冰棱。
老道袍掃過承乾殿門檻時,紫檀木匣里的龜甲突然發出裂帛之聲。
"殿下可知今夜紫微垣東移三度?"他抖開星圖,北斗杓柄正指向太子眉心血痣,"文昌入疾厄宮,主考官當有血光之災。"
朱標咳嗽著將暖爐推向星象閣方向,青銅蟠螭紋爐蓋上騰起的熱氣竟在空中凝成"乙巳"二字。
這是明年科舉年號,卻在觸及北斗光斑的瞬間化作青煙。
"孤這副殘軀,本就是引火的燈芯。"太子枯瘦的手指劃過《科舉新制》奏章,紙頁間突然竄起幽藍火苗。
火舌舔舐處顯現出密密麻麻的朱批,竟與藻井上消融的星圖軌跡別無二致。
朱元璋進來時,正看見劉伯溫的桃木劍刺入地磚縫隙。
劍尖挑起的不是泥土,而是帶著墨香的星屑——昨夜消融的冰晶星圖竟在地下重生,此刻正順著太子的咳喘聲鉆出磚縫。
"標兒!"老皇帝戰靴碾碎一簇星芽,卻見那些光點順著龍紋爬上朱標衣襟。
太子胸口北斗光斑突然大盛,將整本《科舉名錄》照得透明,墨字在光影中重組為"革故鼎新"四個狂草。
承乾殿外忽然傳來金石相擊之聲。
朱允炆的繡春刀正在雪地上游走,刀尖刻出的溝壑里泛著奇異銅綠。
少年太孫每一劍落下,積雪下就傳出徐達當年北伐時的戰鼓余韻。
"孫兒在刻碑?"朱元璋的瞳孔微微收縮。
那些深淺不一的刻痕正組成《科舉新制》的條文,最后一筆落下時,北方的晨光恰好刺穿云層,將"糊名謄錄"四字照得金紅交錯。
劉伯溫的羅盤突然瘋狂旋轉,二十八宿刻度在青銅面上濺起火星。"太孫殿下!"他拂塵掃向雪地碑文,"疾厄宮主正在吞噬文曲星......"
話音未落,朱標的咳嗽聲化作清越鐘鳴。
太子指尖不知何時凝出半枚玉圭,殘缺處流淌的星輝正與朱允炆刀鋒的銅綠交融。
奉先殿藻井突然映出貢院杏林,含苞的花枝在光影中瘋狂生長。
"好!
好個糊名謄錄!"朱元璋突然放聲大笑,笑聲震得梁柱間的星屑如雨墜落。
他染血的指尖懸在朱允炆肩頭三寸,最終卻轉向承乾殿外的鑾駕——那鎏金頂蓋上不知何時落滿了杏花瓣,每片都刻著微小的"賢"字。
雪地里的劍刻聲漸成韻律,與當年徐達攻破元大都的鼓點完美契合。
朱標胸口的北斗光斑突然化作七盞明燈,將《科舉名錄》上血寫的"夭"字照成琥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