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紀學姐沒有問話,也不準備問話,那個黑影只要有任何進攻的征兆,女孩就會毫不猶豫地割斷他的喉嚨。
這個時候的諾頓館已經被清場,學院直接下達了禁令,周圍不會有無關的學生靠近,此時出現的,除了入侵者便只能是學院中的高層。相比之下,酒德亞紀認為是前者的可能性要更高許多。
風過去之后,燭火重新升起。
會議廳里又變得明亮起來,那個忽然闖入的黑影就站在犬山賀的面前,黑色的長發在風里起落,輕盈的衣擺也在風里起落,腳下是四下滿溢的雨水,她那么纖細修長,卻又手執刀鋒,便如荊棘叢中怒放的玫瑰。
出現在所有人面前的居然是個美得讓人幾乎要遺忘了時間的女人。
漆黑的長發、白瓷般的肌膚,眉宇修長挑起平添英色,嘴唇微微抿著。路明非一時想起了極盛時的櫻如雪,沉甸甸地壓在枝頭,隨時都會墜落。
她也確實如此。
因為那個女人的名字就是櫻,是那個一直追隨在源稚生身邊的女忍者,路明非從沒仔細看過那個女孩的模樣,也從沒注意到她原來是這么美的人。鋒利中帶著溫柔,眉宇里好像滿是哀傷。
櫻站在那里,她收了刀,面色平靜,卻又在自己的衣兜里尋找些什么,看見路明非在注視她,便展顏一笑。
路明非忽然就愣住了,什么事情好像觸動了他記憶中的某個開關,恍惚間他似乎見到眼前這個漂亮得像是櫻花的女孩在東京天空樹的塔頂站住,她猛地揭開雨披,跳起來對很遠之外的他揮手。
此時女孩的臉和那時候的櫻逐漸重合,那種笑容真是熟悉。
記憶中的那個櫻在雨幕中雙手按著膝蓋深鞠躬,用唇形在狙擊槍的瞄準鏡中對路明非說“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す。”
“我沒有聽到犬山家主和路君剛才的談話,我在雨中觀望,等到你們聊完了才出現在門外。”櫻小聲地說。犬山賀沒有說話,但是表情有點難看。
倒是路明非笑了笑。
“沒關系,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勾當,就算被櫻小姐聽到了也無所謂。”他說。
櫻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她隨后拿出來一個信封,那就只是一個很原始的信件袋,里面最多能放進幾張信紙,可她雙手托住放在掌中舉過頭頂,好像古代的官員托起傳國的玉璽要交由下一位執政的皇帝。
“這是……”路明非的瞳孔微微收縮,聲音帶著微不可查的顫抖。
他的嗅覺很靈敏,甚至超過犬類,在那信封被拿出來的時候,他聞到了某個魂牽夢繞的味道,那真是如秋天的風一樣刺骨的香味,每一次出現在夢中總伴著歇斯底里的哀傷。
是淡淡的檀香味,是她身上常有的味道。
“少主向上杉家主傳達了路君的問候,作為回禮,上杉家主為路君準備了一些小禮物。”櫻還是將雙手舉過頭頂的姿勢,她低垂著眼簾,美好的眸光好像被遮住了,可路明非能確認她正在悄悄地打量自己。
路明非的喉結滾動了一下,他用力地揉搓自己的臉頰,揉得雙頰都有些通紅,眼睛也有些通紅。
“好,我知道了,請在離開卡塞爾學院之前通知我一聲,作為男士如果不對女士的贈禮做出回饋的話,那是很不禮貌的行為,我希望能為上杉家主準備一份有意義的禮物。”路明非克制著自己雙手的顫抖,他拖著沉重的步子走上前,用手小心翼翼地接過那個信封,好像還能感受到女孩的體溫仍殘留在上面。
真好啊。
這一路的顛沛流離,這一路的苦難折磨,這一路對著命運發出的吼叫,好像都要在此刻化作自心底噴涌而出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