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想我第一次看清了很多年來夢中那個背對著朦朧天光的孩子究竟是誰,我一直以為是老板來著,因為他們長得很像。”酒德麻衣說,她的眼睛里面簡直要溢出柔情的水來,
“可還記得那一年在三峽幫小屁孩撈七宗罪嗎?我負責陪同下潛,當時我們出了些意外導致氧氣泄露,他抱著我往上浮,出了水面等我醒了就抱著我說你沒事就好你沒事就好。”
蘇恩曦記得這事兒,她還調侃過酒德麻衣說長腿妞兒你還真是老牛吃嫩草,長腿也沒反駁過就是瞪瞪眼。
“十九歲在神社中我喝了下過藥的茶也是昏迷不醒,醒來的時候那個十三歲的孩子也是那么抱著我說你沒事就好你沒事就好。”酒德麻衣看著自己呼出的氣都結成了冰晶,她沒有意識到有什么事情正在發生,而是繼續說,
“我想老板是個比鋼鐵還堅硬的人,他怎么會對我做那種喪氣的表情說那種好像失而復得的喜悅般的話呢。”
身后那個有卡塞爾學院校徽的黑箱子微微顫抖,幅度極小。
“你是說拉你入伙的不是老板,而是路明非?”蘇恩曦挑挑眉,“可第一次見的時候他看上去不像是認識你的樣子。”
“有些人連歷史都能改變,更何況一個人的記憶呢?”酒德麻衣皺了皺眉,她回頭看了一眼,那口老板很在意并要求一定要送到路明非手里的箱子似乎并沒有什么動靜。
酒德麻衣其實還是有些話沒說,幾個月前在那座小城,也就是路明非的家鄉,在一次次命中注定的重逢中她已經向路明非敞開過自己的心扉了。
他有那么偉大的靈魂,不該只能裝下那么寥寥幾個人,她也該有一個位置在里面。
沉默中只剩下蘇恩曦吃薯片的咔擦咔擦聲,酒德麻衣張張嘴什么都沒說。她忽然覺得有什么劇烈的光從舷窗外照亮了自己的側臉。
幾乎就在同一時間雪地車突兀地熄了火,酒德麻衣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
因為一直烤著火,所以她居然沒有意識到車里的溫度正在降低,難怪她呼出的氣會成了冰晶。
酒德麻衣一把摘掉耳麥沖向駕駛室,儀表盤已經完全凍起來了,這東西現在成了一個泊在北西伯利亞的鐵疙瘩。
“我在接近目的地的地方拋錨了,以目前室外的溫度應該很難能完成任務。薯片妞兒你現在給老板發信息讓路明非自己來取……”酒德麻衣又匆匆忙忙沖回來找到耳麥,可話說到一半說不下去了。
因為通話已經中斷了。
并不是被蘇恩曦單方面中斷,而是有什么東西切斷了她們之間的信號。
她這時候才終于看向窗外,臉色逐漸沉下去。
是……
尼伯龍根。
那條被冰凍起來的長河,河面不知道什么時候起了風,居然把所有的積雪都掃凈了,冰面光滑如鏡,反射著這片白茫茫的天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