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多的真相藏在撲朔迷離的濃霧之后,弗羅斯特有時候會覺得自己簡直像是個一無所知的傀儡,可事實是他的手中握著家族超過一半的武裝力量,如果這個老人要發動一場推翻龐貝家主的武裝政變,最終勝利的大概率會是弗羅斯特。
可有時候弗羅斯特還是想花一整天什么都不做,回到鄉下的宅子,和鄰居們打打招呼,在紫羅蘭藤蔓下看一本老書,喝一杯自己煮好的紅茶,吃一塊烤焦了的面包或者牛排。
一天之前,從電話亭中走出來的那個人給遠在倫敦金融所談一筆超過二十億美元生意的弗羅斯特通了電話,弗羅斯特立刻將簽字權授予旁邊的顧問,馬不停蹄趕來了莫斯科。
在這樣的時代中,如此脆弱的人類應該如何在洪流中存活?難道真的在戰爭之后作為龍的奴隸卑躬屈膝?
雪茄末端的光點一寸寸向上,弗羅斯特呼出一口氣,滾燙的白汽騰起。
藤原信之介對昂熱發起襲擊這件事并不被諾瑪記錄,所以包括弗羅斯特在內的校董會根本無從得知。但漢高在電話中將它告知了弗羅斯特,并揚言“新時代就要開啟了,我們這些老家伙要成為新時代的鑰匙”。
那個佝僂的人影就著昏暗的燈走出電話亭,他沒有帶傘,一瞬間便幾乎要被雪給淹沒了。
弗羅斯特心中微微一凜,握住拐棍的手越發用力。
顯然一個大時代就要來了,瑪雅人口中的末日正伴著某個古老至尊的歸來而降下。
同時越來越多的證據也似乎正在指向加圖索家族,弗羅斯特知道自己的身邊就藏著一條攪動風云的大魚,可他不知道那條魚是誰。
藤原信之介對校長的襲擊到底是誰指使的……?
那個人為什么一定要約在這種地方見面,像是信不過加圖索家的其他人。
他享受這種感覺,這種執掌權與力的感覺。
從地位上來說漢高甚至還要更在弗羅斯特之上,但北美混血種的底蘊遠不如歐洲混血種,所以加圖索家族總是能夠和強大的漢高家族平起平坐。
所以弗羅斯特來了。
漢高在長街對面站定,他雖然仍舊保留著西部守望的威名,但畢竟是鈣流失嚴重的一百三十歲的老人,站在狂暴洶涌的雪塵下,他簡直像是汪洋中的一葉孤舟那樣仿佛頃刻就要頹倒。
他掃了一眼街盡頭孤零零的路燈,那盞燈在越來越大的暴雪里像是一個小小的、微弱的光暈,他面對空曠無人的十月廣場,拉起了羊皮獵裝的衣領似乎是想要擋住風寒。
遠處凜冽寒風覆蓋中的十月廣場上矗立著列寧的銅像,那巨大黑暗的雕塑在雨中只能看出一個似乎印在天上的黑色剪影。
漢高對著銅像壓了壓頭上的帽檐,似是行禮,又似是擋住風雪。
就在漢高做這個動作的時候,弗羅斯特已經迎面而來,兩個老人沉默地在雪中對視,隨后互相握手,兩個人的手都滾燙得像是燒紅的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