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起女孩漫長的紅發,滄海橫流時光荏苒,時隔多年他們仍舊站在了這條命運的岔路口,只是悄無聲息中通向未來的那條岔路就已經被堵死了。
“我現在的樣子是不是很難看。”繪梨衣的眼珠微微轉動,金色的瞳孔中流出淡淡的悲哀。
其實踏上那艘游輪之前繪梨衣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的,穿了修長的卡其色呢子大衣,還穿著腰線很高的塔夫綢保暖長裙,裙裾的下面是半透明的黑色絲襪,腳上則踩著微微踮起的短靴。
很久以前繪梨衣就已經知道自己其實是個很有些姿色的女孩了,她這樣的女孩在外面都會穿露肩露背的衣服或者裙子,得意揚揚得讓自己身邊的男孩魂不守舍一整天。
和諾諾夏彌在一起的這段時間又等同于參加了某個時尚雜志專辦的培訓班,學會了描長長的眉毛和畫淡淡的唇色,漂亮起來真是毫無人性。
只是此時她細長的眉毛和抿起來的紅唇都顯得威嚴而崢嶸,像是不怒自威的女爵高居城堡的頂端俯瞰覲見的奴仆。
黑色的靜脈沿著她的后背蔓延,像是緩緩盛開的劇毒之花,未被外骨骼覆蓋的半張右臉上蒼白得透明的肌膚下也能看到紫黑色的脈絡狂亂生長,如同細小的群蛇在她的身體里亂竄。
她那么纖細那么輕盈,蜷縮在路明非的懷里,那件塔夫綢的長裙已經被猙獰的鱗片撕碎,呢子大衣包裹著的是一具赤裸的鱗甲錚錚的身軀。
繪梨衣只是緩緩的呼吸便引動遠處黑色的大海發出雷鳴般的咆哮。
審判對大海中所有的水元素下達的死亡命令隨著時間的推移逐漸被撤銷,那些厚達百米的堅冰以匪夷所思的速度消融,但巨大的冰山仍舊支撐著八岐大蛇與赫爾佐格的尸體懸在幾公里之外的海面,向大西洋太陽神號投下巨大的影子。
“我以前很沒用的時候你也愿意相信我,你也愿意喜歡我,更何況你現在根本不算難看,甚至很帥。”路明非把自己的額頭抵在繪梨衣的額頭上,這樣他就能感受到這女孩面頰上的堅硬和冰冷了。
“那sakura現在還會喜歡我嗎?”繪梨衣淺淺的笑,眼神卻怯怯的。
“喜歡,就算繪梨衣變成了一只烏龜寶寶,我也會悄悄偷看烏龜寶寶洗澡。”路明非鼻子發酸。
逆轉一個人類的死侍化進程即使是四大君主也無法做到,夏彌告訴過路明非說改寫血統是至尊的特權,而往前數盡一切歷史這樣的至尊也僅僅出現過不超過三位。
繪梨衣用自己未被外骨骼覆蓋的那半張臉頰去輕輕地蹭路明非的臉,“你想的話不用偷看,只要說一聲我們就可以一起浴缸里享受一個小時或者兩個小時再或者更久的沐浴。”她說,低垂的眼瞼下金色的光斑已經無法被長長的睫毛遮掩。
夏彌按著康斯坦丁的腦袋,赤著雙足遙遙地站在遠處,風吹著她的裙裾,露出纖細美麗的腳踝。
繪梨衣的身體脆弱得超乎路明非的想象,她確實有些手段能暫時延緩死侍化的進程,但用在繪梨衣的身上就是加速她的死亡。
龍王已經束手無策,這個世界上能幫到他們的人唯有神,或者魔鬼。
“沒關系,你不要難過,死去只是又一段旅途,我知道那段旅途是什么感覺,很黑,很孤獨,聽不到聲音也看不到什么東西,只是一直在想你,很害怕再也看不到你了。不過如果世界上真的有上帝那他一定是個很溫柔的老爺爺,因為他聽到了我的祈禱叫我重新和你相遇。”繪梨衣低低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