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男孩的眼神落莫得像是悲傷的小鹿,路明非從沒有哪一刻在小魔鬼的身上看到過類似的神情。
“大概十分鐘前,奧丁在芝加哥歌劇院拋出了昆古尼爾,而這一次那把宿命的武裝要殺死的人是你。”小魔鬼伸手撫摸路明非被留下道標的鎖骨。
可聽到小魔鬼說出這個消息,路明非第一時間感受到的居然并非面對死亡時的恐懼,而是某種如釋重負的輕松。
他不知道為什么會有這種感覺,于是將兩只手都撐在方向盤上,定定的看著前方模糊成一片的車流。
“我跟你說過吧哥哥?被昆古尼爾所定的人還剩下的心跳次數是有限的,它是概念中的圣裁,有著絕對命中的屬性,同時又是因果的鑰匙,把必然死亡的結局鎖死。”小魔鬼看向路明非的眼睛,那對瞳孔里仿佛暴雨滂沱,并未流露出多少憤怒悲哀的神色,可就是寂寞荒蕪,“道標種下的那一刻你就已經死了,現在活著的只是你的幻影。”
“我死了你怎么辦呢?”路明非輕聲問。
“一千年的孤獨和一千年的黑暗循環往復,我會等你的下一個輪回,哪怕直到新紀元的開始。”路鳴澤說,“我們終將……君臨天下。”
“你真中二。”路明非說,他給自己系好安全帶,單手操控方向盤把寶馬開向麗晶酒店的方向。
路面濕滑,車前進時有一種在滑行的感覺。
小魔鬼從抽屜里翻出來口香糖,連剝開兩個放在嘴里嚼啊嚼,“男人至死都是少年嘛。”他說。
“我記得你告訴過我,昆古尼爾會為每一個本該被它終結的生命安排他們必將面臨的結局。所以在另一個世界如果我沒有穿越這段時空,今天就是我死去的時刻么?”路明非平靜地說。
“還沒到時候,差一點。”路鳴澤想了想,聳聳肩,“大概是他已經等不及了。”
“誰?”
“龐貝。”路鳴澤說,“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龐貝就是奧丁,他就是昆古尼爾的持有者。”
路明非握住方向盤的指節微微發白。
“規則上來說昆古尼爾無法對同一個目標進行兩次抹殺,你的命運在時間的線中是固定的,昆古尼爾殺死你的時間也早已經寫在劇本里。可是龐貝提前動用了這支迄今為止最強大的煉金武器,即使要為此付出巨大的代價。”小魔鬼的嘴巴一直在動,聲音卻很清晰,“看來這個世界的某個角落發生了一件迫使他不得不這么做的事情。”
“連你也不知道是什么事?”
“拜托,我又不是神。”路鳴澤攤開雙手,“魔鬼不是全知的,我們沒有那么無聊。”
路明非點點頭:“能救么?”
“如果是我最好的狀態我會說灑灑水啦,可哥哥你好好看看,小弟我如今自身難保,恐怕你是過不了這一關了。”路鳴澤苦笑說,路明非果真從后視鏡里去看坐在副駕駛上的男孩,他愣了一下。
鏡子里路鳴澤的臉是荒蕪的灰白色,像是用石灰巖雕刻出來的。作為卡塞爾學院的肄業生,路明非看到過類似的癥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