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的瞳孔微微收縮,什么樣的人會稱自己為某種資產?又是什么樣的研究機構會將活生生的人視作資產?
“有些事情我無法向你解釋、我自己也不清楚。不過黑天鵝港在仍舊保持運行的時候確實曾作為一間福利院存在過。”零默默地望著路明非的眼睛,“在那里我們有屬于自己的名字、同時也有另一個代表進入港口順序的編號,我的編號極其靠后,而那些編號靠前的孩子則絕大多數因為叛逆與不順從被強制做了某種能夠讓他們安靜下來的手術。”
路明非使勁地按著自己的太陽穴。
他已經見識過那種手術了,赫爾佐格在東京試圖篡取白王權力的時候曾經在年幼的源稚女身上進行過腦橋分離手術。
這么做的結果就是導致源稚女誕生了另一個更加偏執也更加瘋狂的人格風間琉璃,偽裝成猛鬼眾領袖王將的赫爾佐格用特定的梆子聲來操控源稚女的人格切換。
路明非自己和繪梨衣也會受到那種梆子聲的影響,不過在離開東京之后他已經借助息壤的醫療設施對自己和小怪獸進行了全方位的檢查。
繪梨衣的大腦確實被動過手腳,但是在得到白王胎血的洗禮之后已經在逐漸痊愈,而路明非自己的大腦完好無損,沒有發現曾被做過手術的痕跡。
“黑天鵝港最初的實驗體都是來自當時各個共和國那些流落在外的幼年野生混血種,但是血腥的基因實驗不可能沒有風險,有一段時間實驗體的消耗速度驟然提升。他們按照編號的前后順序來進行臨床試驗,在那些試驗項目即將輪到我的時候最開始死于腦橋分裂手術的第一個孩子重新出現在我們的身邊……”
路明非狠狠的打了個寒顫。
他意識到零在講述一個什么樣的故事。
對那些被送到黑天鵝港的孩子們來說,那個地方就是一個無法逃離的、無限循環的地獄。
赫爾佐格會在那些不聽話的孩子身上進行殘酷的人體實驗,這些人體實驗會最終殺死他們。但他們又不是真正的死去了,因為所有人的基因都保留在黑天鵝港的資料庫中,在材料耗盡之前赫爾佐格就會把已經死去的孩子重新克隆出來并且繼續進行下一項研究。
“那時候博士會叫我小蕾娜塔,我很懂得怎么隱藏自己,把自己偽裝成一個聽話的、乖巧的紙娃娃。”零的眼睛深邃,像是藏著某個悠遠的深淵,她將雙手放在自己的膝蓋上,坐得筆直,睫毛在溫暖的氣流中微微顫抖,
“其他的孩子在被送到黑天鵝港的第一天都會吵鬧哭喊,有些還會對進入關押他們鐵籠中的醫護人員發起攻擊……他們很快就消失了,再回到我們視線中的時候已經成了不會哭也不會笑的塑料娃娃。可是我從不會哭,護士們用鞭子抽我我也不會做出痛苦的表情,這樣用不了多長時間,他們就不會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了。”
對赫爾佐格而言,那些言靈是操控元素走向或者強化四肢、甚至根本沒有言靈的幼年混血種最大的價值就是提供足夠多的實驗樣本,他們哪怕大腦受到損傷也不會影響肢體的研究進程,在短時間內無法將他們馴化的前提下進行腦橋分離手術其實是最合適的選擇。
經歷了那么多事情之后路明非想到的東西遠比過去多得多。
如果零說的是真的,那么可能赫爾佐格博士不將那種殘酷的、毫無人性的手術同樣用在她身上的原因更多是她的言靈。
言靈.鏡瞳,世界上最稀有也最特殊的神跡,在沒有復制其他種類言靈的時候甚至無需念誦特定的龍文,這個言靈的擁有者像是本身就繼承了血統最純粹古代種的大腦和眼睛。
就算是赫爾佐格那種惡魔也會對這個特殊的能力小心呵護。
也許在離開黑天鵝港的時候他也想過要帶走零。
可是最終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顯然他并沒有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