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聽不到,他只覺得呼吸變得困難,血液中狂躁的龍血仿佛燃燒起來了。
“繼續說下去。”片刻后路明非睜開眼睛抬起頭來,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時候黃金瞳悄無聲息間被點燃了。
零說:“我告訴過你進入黑天鵝港的那些孩子都有屬于自己的編號,編號越是靠前則越是會被赫爾佐格博士用于那些血腥的基因實驗……零號沒有名字,我發現他的時候他被拘束衣捆綁著,囚禁在港口最深處的房間里,那里連燈都沒有,一片漆黑,能用于照明的只有蠟燭。他是那個港口最開始的實驗體,赫爾佐格每天都會在零號的身上注射各種藥劑,同樣的,他也被做過腦橋分裂手術。”
路明非仿佛聽到了某個孩子冷冷的笑聲,他不知道那是否是幻覺,好像小魔鬼就在他的身后。
“可是零號很特殊,他似乎對一切都很了解,知道黑天鵝港的建筑構造、也知道我們當時究竟位于西伯利亞的哪個方位。”零說,“是他幫我找到了逃離黑天鵝港的通風口,我們一起用雪橇犬在真空炸彈爆炸之前離開了那座被凜冽的寒冰覆蓋的石頭建筑。”
路明非的生日是1991年7月12日,也就是說零從黑天鵝港逃跑的時間其實就在他出生之后的幾個月,那時候他還是個甚至連話都不會說的嬰兒。可是直到今天皇女殿下仍舊維持著十多年前的樣貌。歲月這種東西在她的臉上留不下絲毫痕跡,甚至看上去她還要遠比此時的路明非更加幼齒一些。
“在離開黑天鵝港之后不久我們遭到了蘇27空中編隊的襲擊,在那場襲擊中我幾乎被殺死。”零撐著下巴遙望遠方的莫斯科城,爐火在她的眼睛里倒映著忽閃的光,“我被子彈打碎了,像是個被燒過的布娃娃,為了讓我不至于死去零號和我簽訂了契約,在那個契約的幫助下我活了下來。不只是活了下來,他還激發了我的潛力,我的血統開始覺醒,言靈出現,身體愈合之后撕掉表面丑陋的傷疤就會露出下面玉石般的肌膚,就像這樣——”
零擼起自己的袖口,把纖細的手腕放在路明非的手掌中。
她的肌膚在火光下仿佛流淌著某種玉石質感的光澤。
這就是所謂覺醒。
覺醒的時候每天夜里零都能聽見新生的血液如激流般沖刷著自己的血管,屬于龍族的血液滲透到全身的每個細胞中,于是每個細胞仿佛都從漫長的沉睡中醒來,大口地呼吸著。
“后來在從莫斯科去中國的路上我們遭到了密黨的圍攻,他們動用了一件秘密武器,一個被培養用于殺死龍王的混血種,他的言靈是萊茵。”零的聲音微寒,像是咬著碎冰,“我不知道后來發生了什么,只是言靈萊茵的爆發結束之后就陷入了昏迷,等再醒來時已經是很多年之后了,當時守在我身邊的只有蘇恩曦和酒德麻衣。”
“零號就是你們的老板嗎?”路明非問。
“是。”零說。
她小心地看路明非的表情,然后又立刻把頭低下。
路明非不知道從哪里找出來一支香煙,就著爐火點燃了,深吸之后倚坐在高背沙發里,許久才緩緩地吐出一道青色的煙霧。
這一刻路明非的瞳孔中映著爐火,仿佛熔金。
零忽然覺得這男人有些遙不可及了,她害怕得抓緊路明非的手不愿松開。
“你看我的臉,看我的眼睛。”路明非用手指勾起皇女殿下的下巴,熾熱的呼吸吐在零的臉頰上,“你仔細看,我和零號,是同一個人么?”
零抓住那只手撫摸自己的臉頰,她的眼睛悠遠,神情卻哀傷。
“不是。”她說,“你們不是同一個人。”(本章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