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防彈專利在年久失修的鐵路上高速奔跑,前方的鐵軌被大雪完全淹沒了,但車頭兩側的鋼板以強勁的動力將所有的積雪都揚起到半空。
這條軍用路線曾在冷戰時期跑過無數次沉重的貨物列車,列車上裝載著坦克和那些洲際導彈的發動機。
鋼輪碾過凍結的枕木時像是一頭垂死的鋼鐵巨獸在荒原上咳出火星,路明非和身邊有著百年滄桑眼神的年輕人們一起痛飲伏特加,車窗外西伯利亞的雪原正以兩百公里時速向后飛掠,聯綿的針葉林在暮色中化作無數倒豎的黑矛。
窗外飛龍般追隨專列前行的重型直升機群已經跟了整整半個小時了,餐車中沒有任何人將視線投向那些龐然大物。
“真是太瘋狂了。”蘇茜輕聲說
零看向她。
“只要在這段鐵軌走到盡頭之前用直升機將所有的車廂吊到另一段鐵軌上,那么世界上將不會有人知道布寧和他的朋友們究竟在每年去了哪里。”蘇茜壓低聲音。
相比于路明非和皇女殿下的松懈,這位即使在學院中也以嚴謹著稱的獅心會副會長在整個晚宴上沒有動過任何一口食物也沒有碰過那些高腳酒杯里的伏特加。
她的大衣下面藏著薄如蟬翼的刀片,必要的時候言靈.劍御能幫助蘇茜將它們劃入在場每一個人的咽喉。
零早在這些服用了龍類血清而返老還童的老東西們上車時就已經發現了,他們身體里的龍血純度低得可怕,在學院的標準中甚至連c級都算不上,這么一群低階混血種在蘇茜的面前即使身經百戰也只不過是待宰的羔羊。
“在行那最終的罪孽之前,我希望能再向在座的每一個人進行最后一次確認。”布寧用叉子敲擊自己的高腳酒杯,發出清脆的聲音以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餐車中驟然安靜下來。
“老板早已經給出消息,也許下一次之后023號城市的拍賣就會徹底終止,而我們之中仍有人迫切地需要時間來延續他的家族。”布寧站起來,他用冰冷的眼神掃視餐桌邊每一個人的眼睛,某種暴君般的威嚴從老家伙的身體里迸發出來,
“也許庫存還有很多,但他不準備賣給我們了,我的女兒需要這種藥物……你們也需要這種藥物。你們這么多年所有的財富都用在了這件事情上面,可到頭來還是一無所有……那么,你們下定決心要孤注一擲了么?”
餐桌下傳來金屬碰撞的脆響,路明非轉眼間就看見瓦洛佳正在給一把sv-98狙擊槍涂防凍油,他一邊如對待千嬌百媚的女人那樣對待自己的武器一邊在嗓子里哼著喀秋莎的小調;奧金涅茲則不知何時開始把玩著某種可怖的反器材狙擊步槍的專用子彈,那些銅制的彈殼上刻滿東正教的經文。
這張餐桌的餐布下面藏著各種各樣的武器,只要愿意路明非也能從里面找出來一支單兵火箭筒。
沒有人說話,但顯然所有人都已經做出了他們的選擇。
布寧哈哈大笑起來,他解開貂皮大衣的銅扣,懷表鏈子在馬甲上晃出細碎的金光。“很好,我們必將不會互相拋棄!”他伸出手,重重地敲了敲嵌著烏木裝飾的車廂壁,“該換乘了!”
敲擊聲從餐車向后傳,傳遞到某個車廂那個車廂中立刻有窸窸窣窣的微聲響起。幾十上百個從黑海監獄特赦的死囚蜷縮在陰影中,他們腰間的陶瓷匕首泛著被劇毒淬過之后特有的青灰色,抱在懷里的武器槍口泛著猙獰的冷光。
路明非他們猜得果然沒錯,布寧的客人們帶著他們的車廂一起去往023號城市,這些車廂里真的藏著千軍萬馬。
隨后整節車廂突然發出令人牙酸的金屬扭曲聲。
路明非看見忽然從車窗外看見地平線上拱起一道猙獰的冰棱,生銹的鐵軌在數百米外突兀地斷成兩截,這條冷戰時期修建的軍事專線終究沒能逃過被永久凍土吞噬的命運。
米-26重型直升機撕開鉛灰色的云層時暴雪正將天與地混在一起攪成乳白色的漩渦。
鈦合金的纜繩像蛛絲般垂落,在成群結隊隨著纜繩一起降下的工兵協助下精準扣住每節車廂頂部的軍用級吊環。
顯然對于這項操作工兵們已經相當嫻熟,多少年來他們年復一年日復一日地重復著同一個工作。
接著米-26開始緩緩爬升高度了,它們的水平速度與列車完全一致,升高的時候帶著每一節車廂飛上天空,在鐵軌走到盡頭之前整個專列宛如騰空的鐵蛇一樣蜿蜒在幾十米的高空。
路明非在劇烈的搖晃中一手按住身邊的零,他抬眼看去,老家伙們每一個都面色平靜,但平靜之下蘊藏著可怖的猙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