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路明非低下頭,“但我控制不住。”
船靠岸時雨小了些。蘇恩曦收起傘,陽光透過云層,在她睫毛上投下細碎的金色光點。
路明非鬼使神差地伸手想碰,卻在半空中被蘇恩曦抓住手腕。
“靈隱寺就在前面,”她松開手,語氣恢復了平常的冷靜,“要去看看嗎”
靈隱寺的香火依舊旺盛,即使是在工作日。
游客們舉著香,在裊裊青煙中虔誠地跪拜,路明非和蘇恩曦避開人群,沿著側面的石階往山上走。
“其實你以前救了我蠻多次吧”路明非突然問。
蘇恩曦腳步不停。
“那是工作。”她的聲音里帶著刻意的疏離。
路明非嘆了口氣,感覺話已經被說死了,可他不愿放棄:“那后來在黑天鵝港呢你是個文職人員,大可以不摻和這件事情。”
蘇恩曦終于停下腳步。
山間的霧氣在她周圍繚繞,讓她的表情變得模糊不清。
“路明非,”她嘆了口氣,“你到底想說什么”
路明非的心臟跳得厲害,他感覺有千言萬語堵在喉嚨里,卻一句也說不出來。
最后他只是指了指路邊的一家茶肆:“喝點東西”
“好。”蘇恩曦點頭。
兩個人在茶肆里坐下,店家上了龍井,龍井茶在青瓷杯中泛著淺碧色的光。
蘇恩曦捧著茶杯,熱氣氤氳中她的輪廓變得柔和。
路明非盯著她食指上的那枚銀色指環,那是麻衣姐以前送給她的禮物,聽說并非什么貴重的東西,但代表兩個人的友誼。
“麻衣是我最好的朋友。”蘇恩曦突然說,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
路明非的手指在杯沿劃了一圈:“我知道。”
“我們認識十年了。”蘇恩曦繼續說,“在認識你之前。”
路明非感到一陣無奈。
薯片妞一直是個倔犟的孩子,否則也不會從家中逃走流落賭場,最終被路鳴澤撿到。
“對不起。”他低聲說。
這樣做他覺得自己像是在逼這姑娘做出抉擇。
蘇恩曦搖搖頭:“沒什么好道歉的。”她放下茶杯,“走吧,去飛來峰看看。”
山間的石板路濕滑,路明非幾次想伸手扶住蘇恩曦,卻都在最后一刻縮回了手。
他們就這樣一前一后地走著,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像兩個偶然同行的陌生人。
路明非在一處觀景臺停下,“這些年你變了很多,似乎和以前很不一樣了。”
蘇恩曦轉過身,陽光穿過樹葉的縫隙,在她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哪里變了”
路明非說:“像是長大了。”孤獨的人向來更容易長大,蘇恩曦一直拒絕面對自己的內心,她把自己保護得很好,但又太好了,永遠也走不出去,也不愿意和自己和解。
蘇恩曦微微嘟嘴:“什么嘛,你比我還小些呢。”
“這個世界每一個角落發生的事情我都知道。”路明非笑笑,“世間萬物大如山川河流小似女孩的心事,”
他指了指自己的心臟,“我都看著呢。”
蘇恩曦的表情變得復雜。
她轉身面向遠處的西湖,聲音飄忽:“你還是想說服我”
“你離開的那天開始我就一直在想這件事情。”路明非向前一步,“薯片,我這種人就是這樣的渣滓,吃著碗里看著鍋里還想著土里,可是當我們的能力已經超脫于規則,那些心中的堅持還有什么意義呢“
蘇恩曦的肩膀微微顫抖:“別說了。”
“我喜歡你。”路明非固執地繼續,“比朋友更多,比搭檔更深,我知道在你眼中這很糟糕,很對不起麻衣和零,但她們也希望你能回來。”
“夠了!”蘇恩曦猛地轉身,眼里閃著水光,“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么你以為擁有天演的我和她們一樣容易被你說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