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玉右側眉毛高高一挑,應道:“放心,我自有分寸。”
說著又露出笑容,哈哈大笑兩聲道:“茂哥兒,長進了!”
既然常茂都這般決定了,他的部下哪怕仍有不忿之色,卻也不好再多說什么。
有些老兵卻大為驚訝,常茂竟然會選擇退讓,而不是借機跟藍玉大鬧一場,這真有些不像他了。
吉時到了,祭祀正式開始。
藍玉上臺宣讀祭文:
“時維洪武十七年正月十四,弟藍玉謹以清酌庶羞,昭告于開平王常公之靈……”
常茂聽著聽著就笑了。
這祭文本該是常遇春的主場。
但五分之一的篇幅,藍玉都在吹噓自己的功績!
“弟與公并肩作戰,南征北討,立下赫赫戰功。鄱陽湖一戰,背公殺出重圍,保我大明基業;
北伐漠北,弟率鐵騎橫掃殘元,揚我大明國威……”
藍玉聲情并茂,壯懷激烈,歷數軍旅生涯的榮耀,他才是這場祭祀的主角。
他收服的常氏舊部聽得如癡如醉,滿臉追憶往昔的神色。
常茂則是目光玩味,跟著參與了祭祀前半程的重要部分。
臨行前,藍玉拍著常茂的肩膀,低聲說道:
“不管怎樣,你我終究甥舅一場,不是外人,莫要忘了!”
常茂點點頭,語氣平靜:“然而茲事體大,關系到整個宗族,舅父不要怪我。”
藍玉哈哈一笑,滿臉的不在乎,一擺手說:“你盡管到上位跟前說去!”
常茂這才帶著部下策馬離去。
外頭,雪已經停了。
出了鐘山,大家放慢速度。
幾個親兵將領眉頭暗皺,心中都有些不滿。
有人低聲說道:“國公,說句不該說的話,永昌侯雖是您的舅父,但祭祀乃是大事,他今日,實在是逾越了。”
又有一人問道:“今日之事,等于是踩著咱們常家的臉面啊,國公打算如何應對?”
常茂安撫道:“自然是上報陛下,請他圣裁。大家不要憂慮了。
事關禮制,陛下會給咱們主持公道的。不然以后別人有樣學樣,那豈不是亂糟糟的。”
然而進了城之后,常茂并沒有立刻進宮。
反倒是在路過廣智侯府時,單騎拐了過去。
問了門房,得知陸知白正在家中,常茂便立刻闖了進去。
“咯咯咯~”
中庭的回廊下,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正邁著小短腿追在一個圓球燈籠后頭跑,自得其樂。
這是一個球狀的燈籠,名為滾燈,蠟燭安在中間,不管球在地上怎么滾,蠟燭都不會倒。
看到這滾來滾去的球,踢慣了蹴鞠的常茂頓時感覺腳癢,大步流星,跑過去就是一腳。
滾燈頓時飛起,飛向了走廊的另一端,不見了。
常茂則是身形一閃,眨眼之間就進了轉角,也跑得沒影了。
“……”陸清岱眨眨忽閃的大眼睛,一臉茫然無措。
她看了看燈籠飛走的方向,又看看大壞蛋跑走的方向,一時間,不知道該去追哪一個。
想了一想,她小嘴一癟,先嗚嗚嗚地哭起來……
書房里。
常茂簡單的將今日事情說了,道:
“你猜得果然不錯,舅父就是為了宣揚自己的功績。
我瞧著,我爹的舊部,如今是該姓藍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雖然眉頭微皺,但臉上沒什么表情。
倒是讓陸知白也刮目相看起來。
陸知白微微一笑,說:“永昌侯身上,江湖意氣重,很對那些武人的胃口。
他還擅長搞錢,跟著他,有酒喝,有肉吃,又一起上過戰場,那大家就是過命的兄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