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啊!他上天了!”
“……”這答案倒有些出乎裴液的意料,“他這會兒沒在大柳樹下要飯?”
“沒在!別人都找不到他,只有我知道,他是……”老香子猶豫了一下,又賊眉鼠眼地環顧四周,咬牙更小聲道“裴小哥,我偷偷告訴你,他是喝了仙水,成仙了。”
“那伱也去喝。”
“沒了!”老香子一拍大腿,“那杯子里就剩個底兒,我怕痛,我,就把那仙水喂給了貓,貓就成仙了!火燒不沒,刀劈不動,裴小哥你很厲害,你也不能遭刀砍不流血吧——我試試……”
他伸手就去拔裴液腰間的匕首,裴液頗為無語地伸手推開他“這話我倒熟悉,張嬸說看見你提著一條死貓,是不是就是你說成仙的那條?”
老香子一呆,著急道“是,不!不是不是。貓死了,是因為它沒畫這個!”
老香子兩手各伸出一根食指,指著自己額頭歪歪斜斜的青藍符號“看!看見了嗎?我悟了!想成仙,先畫它。那天大耳朵頭上就有這個,有了它,喝仙水,就能成仙。裴小哥你也趕緊畫一個,咱們一起弄來仙水,一起成仙,你那病不就有得治了?”
裴液一言不發,此時已過了家門的那條巷子,他知道老香子跟不了多遠。
對付老香子他早有經驗,越理他越來勁。
大鯰魚是河神、城頭寡婦是王母娘娘、溪邊撿來的石頭是補天石,如今又出來個仙水。老香子倒也不是故意騙人,他確實分不清臆想和現實的區別。
老香子追著裴液絮絮叨叨不停,裴液愣是當沒他這個人,終于他氣得一跺腳“你不信!那我自己找去了!等晚上我成了仙,先過來氣你!”
離開時“啪嘰啪嘰”地把水踩得十分大聲。
但只過了沒幾息,那“啪嘰啪嘰”的聲音又走了回來,老人一把掀開竹簍“魚分我一條啊!”
裴液翻個白眼“沒釣到!”
……
擺脫了老香子,裴液往城西走去。
從兩年前開始,裴液再也不敢肆意體驗雨水的清涼,但下雨天即便裹著被子躺在屋里,胸腹的傷痛還是十有要發作。
錢郎中開的護脈丸子還余著幾枚,但和著吞服的烈酒卻見底了,感覺這次鬧天氣還是逃不過,裴液得去酒鋪打上些。
然而剛到城西,看他手里提著酒葫蘆,早有熟面孔叫喊“可是要往老張那沽酒?他不開門了!前幾天把鋪子賣了,自己發財搬郡里快活去了,現在要喝酒得去城北老陸家!”
裴液于是又往城北而去,這一繞就要經過大柳樹,裴液著意看了一眼,還真沒在樹下看見那個高大的瘸腿大耳乞丐,倒有兩個公差不知在打問什么。
據說大耳朵是早年習武出了差錯,被得罪過的人找上門打斷了腿,家中又屢遭變故,親人接連去世,終于墜入一蹶不振的境地。
所幸自己當年在武館不算囂張。裴液自嘲一笑,步伐交錯間已過了大柳樹,徑往陸家酒鋪而去。
不多時挑起的酒招已然在望,裴液加快幾步趕到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