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液雖然心中焦急,還是努力冷靜凝神細思既然林玨和自己是同樣夢游而出,所去的終點是否也一致?自己當時剛剛出了城北門,林玨說不定也是往城北而去。
按照這個大致的方向,一點一點地去搜尋蹤跡,耗費許久,終于找出了一條向北而去的路徑,裴液沿跡而去,出了田地是河灘,這里腳印明顯了許多,看蹤跡兩人都是飛渡過河,裴液無此身手,俯身泅水而過。
過河后一片平野,蹤跡越發明顯,但一個令裴液心底不安的現象也凸顯出來擄人者身負一人仍然步距均勻,似乎饒有余力。而林霖心牽愛女,足印都可看出急迫,但竭力追趕之下卻仍被甩得越來越遠。
裴液身無真氣,更是只能靠雙腿肌力在雨野中奔騰,又比兩人又不知慢了多少。
終于將近卯時之時,雨勢更弱,雞鳴已起,裴液來到了一處樹林,蹤跡沒入此處。
林中一片寂靜,已無打斗聲音,淡淡的血腥味傳入鼻孔。
裴液按住劍柄,緩步走入。
樹林規模不大,所以也沒留給裴液更多準備的時間,一具血肉模糊的尸體就撞入了眼簾。
正是林霖。
現場已經空無一人。
裴液來到尸體旁,一柄無鞘的鋼刀落在旁邊,是林霖常佩的那把,刀刃上面沒有血跡。
那張不怒自威的面孔已經慘白扭曲得有些陌生,雙眼通紅暴突,臉頰上有兩條淚痕,殘留的表情像是焦急,像是憤怒,像是不可置信,但更多的還是痛苦。
裴液在這張面孔上靜默了幾息,抿唇向下看去。
林霖身上穿著白色的寢衣,已經被血染紅,左右臂、胸腹、腿上,共有九處爪痕,有的是割裂,有的是刺傷,致命處在于脖頸,兩個巨大的血孔遺留在那里。
裴液緩緩蹲下,檢看這些傷口。
狼、豹的爪牙沒有這么鋒利,也沒有這么長。虎齒倒能留下這個咬痕,但它同樣不習慣以爪搏斗,這些野獸都是按住獵物一口咬死,不會留下這么多爪痕,而且也沒見遺留下任何毛發。
更重要的是,即便來五只虎,也不會是林伯伯的對手。
也許并沒有什么野獸,世上有些奇異的兵刃就是利爪模樣,可以佩戴在手上。
但裴液很快否定了這個猜測,不止因為脖頸處貨真價實的咬痕,還有地面上那些難辨模樣的爪印。
裴液面色沉重地撥開林霖的衣服,胸腹處露出一個已經發黑的掌印,有一半已被爪痕割開。
裴液面色一變,輕輕按壓掌印,下方骨肉軟如泥水。
林伯伯是先受了這一掌,才遭遇的野獸。這一掌打斷了他四根肋骨,臟腑也幾乎破碎殆盡,此時若真的面對猛虎,他恐怕已經無力搏殺了。
十分渾厚而毒辣的一掌。
但真正讓裴液心往下沉的是這一掌的所擊打的位置——正中腹心,不偏不倚,整具尸體除此外再沒有任何人為的傷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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