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云凝有些赧然。
“照這篇《賦論》來講,并非如此。”明綺天斂容認真回答道,“一個人的天賦不是出生就確定的,從小到大的成長過程,其實也是天賦形成的過程,教習可以相當程度上影響它的形成。只不過,出生確實幾乎決定了‘成品’的上限。”
“哦我從小在天山長大,三歲便開始聽劍,大概算是達到這個上限了。”
“也不盡然。”女子道,“撰寫《賦論》的那位前輩在文章中說,實際上,天賦的變化是貫穿劍者一生的。”
“哦?”這個男人的聲音不是商云凝發出,而是自云外傳來。
許多坐聽的弟子本來也正在檢討自己的“學識”,聽見這聲音全都把心放下了。
——‘原來葉池主也沒讀過’
“和成形前一樣,哪怕垂垂老矣之時,學劍依然可以提升一個人的劍道天賦。”女子緩緩道,“這種提升十分微小,可以忽略不計,不過它確實存在著,而且可以使人突破出生時所確定的那個‘上限’。”
“也就是說,如果我學會了穆王劍,我的天賦會變得更好?”
“理論上說是這樣。”女子道,“這位前輩說,修習劍術的數量和質量同樣重要地影響著天賦提升的程度,不過商扶馭估計很難感受到這份進益,因為文中寫,天賦愈佳,效用愈微——我這幾年也學了些劍術,并未感覺天賦更好。這當是為天賦欠佳者開的一扇窗子。”
“但其實,天賦差,學劍便慢,也難以學會上乘的劍術,天賦其實也得不到什么提升。”
“是這樣,因此世人才長久不曾發現這一機制。”
至此,第一輪問劍徹底結束,玉鼎再次清鳴一聲,商云凝抱劍一禮,下場去了。
今日是明劍主到來的第一天,天山極盡禮節,明綺天也盡心講授,正是論道交流其樂融融的時候,等明日咸池會上,才難免多些高下之爭。
此時一位弟子以天池水為明綺天洗了劍,第二輪便要開始。諸人躍躍欲試地看著場中那道風露不沾的白衣,都期待著能成為下一個。
然而此時,卻有一聲呼喊自場外響起。
“明劍主!”谷云扶揮著手里的信封,“有你一封信!”
信?
這句話比剛剛明綺天問話招來的目光還多。天山弟子也常常收外來的書信,家人或友人的,但若把這傳遞消息的常見方式和明劍主聯系起來,好像總有些割裂感。
總覺得劍君若想和自己弟子說話,不過是張下嘴的事情,而若這信不來自于劍君明劍主還有其他交游嗎?
但谷云扶手中確實是一封信,軟劣黃紙,有些臟皺,封面上落著幾行字跡。他向場上走去,眾人目光隨著他落到明綺天臉上,見這位劍主也透出些疑惑的神情。
谷云扶先看了一眼身前女子的表情,行禮遞交了信件,笑道“路上從信吏手上接過,因見其知問劍一事,便自作主張行了個方便。”
其實問劍這事雖不為外人道,但也不算保密,比如明綺天剛剛離開的弈劍南宗,就有不少弟子知道這位劍主下一程的去處。
因為擔心寫信的是什么莫名其妙的人,谷云扶先把關系撇凈了。
明綺天頷首道謝,接過來端正信封去看。封面上那三列墨字谷云扶都快背了下來,隨著這位劍主目光看去,依次是
“天山山門”
“明姑娘親啟(煩請貴山門在明劍主前來問劍時,代為遞交)”
“裴液”
當目光落到這個名字上時,谷云扶見這位劍主眉毛輕輕一展,疑惑消弭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