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急著有什么事兒嗎?”少女假裝漫不經心道。
少年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沒事兒,繼續吧。”他耷拉著眉頭。
這份“折磨”到了中午才停止,確如少女所言熟能生巧,此時裴液已能自然地在眼上加一些含而不露的東西了。
“你瞧,是吧。”少女滿意道。
“還行。”裴液對著鏡子擺弄著自己的眼,又找回來點兒興趣。
但這個課只能先上到這里了,因為下午,是鷺洲詩會的時間。
——
下午。
博望不比那些名門林立的大城,它里面的權貴名人是可以條理清晰地擺列清楚的,常居的百姓們早已經眼熟了很多輛馬車,平日只要見到它們在街上扎堆出現,便知道是上城又有什么風吹草動了。
而今天的規模更是難以忽視的程度,人們也早對這個日期有了記憶——鷺洲詩會嘛!
博望每年僅次武比的盛會,全城高朋一用過午飯就往這邊聚集,愉悅洋溢在每個人的臉上。
和一般的集會不同,鷺洲一向是可以過夜的,也正是到了夜中,才是最美妙的時刻。彼時月至中天,湖水浸星,風過葦叢,白鷺靜立,眾人或坐湖畔,或泛小舟,吟章誦詩,飲酒談樂,好不愜意。
長道武館出來的大馬車正是其中一輛,它圖繪以碧色,裝點以青羽,其獨特之處很容易一眼辨認。
正是翠羽的車馬。
車馬垂落的簾內,少女倚靠著,舉著一枚小箋誦讀,封面上一行墨字,是“請函·九月二日鷺洲雅集·楊顏公子勞啟”。
“長湖斂波,高鷺換羽,明月可掬,壺冰待飲。天濕鞘深,俊劍難耐久藏;雨歇筆潤,好句正宜雅工。欲作佳會,謹具花酌,敢告前騶,布席掃室以俟清賞。”
李縹青輕聲讀完,將手中小箋遞還楊顏,頭卻已轉向裴液“你瞧,這種就是統一的格式了,齊居士不認得的客人,收到的便都是這份筆墨。”
“”
少年恍若未聞,他也在皺眉將一樣東西舉在眼前,卻是本不薄不厚的書冊。
從上車開始少年就一直這樣了,至今一句話沒有說過。
李縹青不知道他什么時候變得如此好學,明明兩天之前聊到鷺洲詩會的時候,自己問他要不要看兩本書準備準備,得到的回復還是一聲淡笑“我有什么書好看?憑此劍不足以立于這詩會嗎?”
少女當時一想倒也沒錯,如果說少年萬一在筆墨上丟了些人,在刀劍上他一定會十倍百倍地贏回來。
但現在怎么忽然捧著一本書刻苦鉆研了?
這絕不是出于喜好的“如癡如醉”,或者說這份“喜好”被另一種更明顯的情緒遮蓋下去了,那是李縹青第一次在少年臉上見到的神色——緊張。
李縹青探頭看了看,從少年指頭縫里辨認出來了封面的書名。
六朝劍藝概論。
沒聽過。
少女直回身,再次叫道“裴液。”